第四十一章、一只笼子在寻找鸟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娘！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儿，今天你已经累了，娘先告诉你当时的情形，好好休息一下，改天一定详细地告诉你前因后果，好吗？”
“那好吧。”
“当时，是你差七天就一周岁的时候。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我给你做了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我感觉自己非常的疲惫，就早早地睡了。平时，我都舍不得让你单独睡觉的，但是那天，鬼差神使一般，我把熟睡的你放在了摇篮里，自个儿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但是，为娘一觉醒来，世界就翻了个了。我看见摇篮上正在滴滴答答嘀血，你胖乎乎的小手搭拉在摇篮的边沿上，是那样地孤苦和无助，我立即跳下床来，扑过身去，把你紧抱在怀，我怕你真的永远的离我而去，你可是我的命根子，我怕极了。但是我又担心真得出事，所以心怀忐忑地去看你，你的脸上血肉模糊，已经停止了呼吸。我立即悲痛欲绝，天旋地转。那一刻，我真是不想活了。之后这二十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整个一个行尸走肉一样……”
“节哀吧，娘。可是，听您说的，似乎当时的确我已经没命了啊？”
“这就是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我也在纳闷，如果杀死的婴儿不是你，那么，那人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
“好了，娘，我还没有吃饭呢，今天就这样吧，毕竟，我们娘俩还是重逢了，是件天大的幸事，现在就不要去想以前的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是啊，吃饭吧。饭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为娘带你去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
“好啊，好啊。”
燕儿来到娘给她准备的房间，看来，这里以前也是女人住过的地方，屋内还有淡淡的花香。
她关上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娘？我娘还活着？
但是，她把所有的细节说得是那样完美无缺，自己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何况，看着她那由衷的兴奋的眼神，自己心中也有一种温暖悄悄流淌。
毕竟，这是一件好事。
没有母亲已经二十年了，自己的确已经习惯了。
但是，说实话，自己心中依然还为母亲保留了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显得非常的空茫，甚至不知道它有朝一日还会被真实装满。
但是她的确是这样做的。
因为二十年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生命中的孤独。
常常，看着别的小孩被自己的爹娘牵着小手幸福地从面前经过，她都会有几天的时间感到难过。
现在想来，的确，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亲娘在身边照顾自己呢。
自己朦胧之中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个爷爷的，他的头发花白，胡子花白，满脸沧桑。
但是那似乎都是一个梦。
自己也曾经问过爹爹。
他也说自己是在做梦。他说由于母亲去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自己。
看来，爹爹也是在说谎。
娘亲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为什么要说她已经去世？
难道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隐情？
他们的生命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何况，还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隐瞒。
对了，下次，自己就当面着娘的面向爹爹提问，看他怎么说。
现在，自己得清醒过来。
因为自己得重新面对自己的世界里其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事实。
她相信娘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为自己也为了娘。
所以，她就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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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早早就来到了女儿的房间。
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在女儿的房门外，悬挂着五个硕大的字：我爱你娘亲
她之所以惊呆，其实不在于别的，而在于眼前这五个字的构造。
这五个字竟然全部是由树叶串连而成。
不是别的树叶，正是沉香殿外的桂花树的树叶。
尽管她住在深山老林之中，但是，她没有种植太多的树种在各个院落之中，除了桂花树。
她喜欢桂花树，喜欢桂花的芬芳。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桂花香飘的时候有着许多让她心痛而又幸福的往事。
她和燕儿的父亲相识在这样的季节，她和他有了燕儿也是在这样的季节。
现在，她看着女儿送给她的用桂花树叶做成的心意。
这么多的叶子，少说也有上千片，一叶叶地拾，一片片地缀，片片连缀，情思缕缕，怎能让她不为之心动！
她强抑着泪水，敲了敲女儿的房门。
门开了。
女儿眼圈红红，显然没有睡好觉。
“燕儿——”
“娘，初次见面，不知道给您准备什么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了！为娘真是惭愧啊，这么多年来，为娘一点做娘的责任都没有尽到，然而你却丝毫不责怪，娘真的很感激你！”
“喜欢就好了。娘您千万不要那样说，毕竟也不是您的意愿。何况，现在我才二十岁，只要以后的岁月里有娘陪伴，燕儿就觉得非常幸福了。的确，以前的这么多年，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瞧你这孩子，本来就没有睡好，昨晚又为娘熬夜，睡吧，好好休息休息再起来吧。”
“嗯，还真是困呢，娘，那我就接着睡了。”
“睡吧。眼睛闭上，娘拍着我的燕儿睡。”
“嗯，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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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渐渐熟睡的女儿，她突然觉得女儿多么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家的小鸟。
而自己，又多么像一只可怜的蕴育着希望和期盼但是经年累月总是在岁月的守望之中收获失望、悲痛、憎恨和埋怨的笼子。
一只在生命的潜意识之中并没有放弃寻找的笼子。
一只其实命运还算照顾的笼子。
尽管现在，笼子已经锈迹斑斑，即就是找寻到期望已久的鸟儿也难以裹她在自己的翅膀的护佑之下。
但是，笼子还是笼子，它的生命力还在，眼睛还明亮，心灵还没有泯灭感动。
鸟儿来了，终于来了。
来的有些意想不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转过身来，惊喜依然存在。
不过，再次转身，幕幕往事渐次张开帷幕，不知道自己曾经种下的到底是情缘还是孽缘。
她轻拍着甜甜睡去的女儿，再次陷入了如烟的往事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