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妮上高中那会,成绩不算特别好,属于那种在中上游挣扎的那种。努力发狠一次,或者走****运的时候,还能勉强挤进班上的前几名。所幸她对成绩这回事并不看重,该玩的时候就玩,该学习的时候就学习,成功地做到了两不误。
说来也奇怪。那时候成绩好的或成绩不好的,都会自行形成一个小帮派。就像张正丹她们,关系跟她好的几个人,苏苏,夏天,胡习双,不是学习委员就是科目课代表。总之,她们每个人都是学校重点关注的对象。
陈宝妮记得苏苏那时候在班上的成绩也相当不错,可若是和张正丹相比,总有那么几分的悬殊。但好在她学习十分刻苦,课余时间,空闲时间几乎全用在课本上了。连办公室里老师说到苏苏,那都是那孩子学习认真啊吃苦啊。将来肯定有出息诸如此类的话。
那些话放在那时候讲绝对是夸奖,可是若今天讲出来难免有点讽刺的意味。因为当年的高考,四个人唯独她落榜,没有考到理想中的学校。家人想劝她再复读一年,但她执拗地上了省内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这所三流的中学执教。
所谓三流学校里的学生,就是重点学校不收的,成绩超差的,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的。他们不希冀能考上什么大学,只要能混张毕业证书就行。而这儿的老师也抱有一种思想,就是这些学生成绩本来就很差,反正破罐子破摔,平时也不用怎么操心。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每年同一届中三流学校考上大学的都是以个位数,都是周边重点学校的零头。
在等待苏苏的过程中,方晨汇报着队友那调查过来的情况:“晓东已经去肖文所说的那个伯爵酒吧核实过了。据说肖文只要心情一不好,就会在那家酒吧里买醉。酒吧的经理和调酒师都表示认识他。而在案发的当晚他确实点了不少酒,但若按照他以往的酒量,他应该还没醉到神智不清的地步。至于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中途有没有一个女的过来。他们都说那天客人很多,并没有特别注意。刚好又很凑巧的是,王丽华的爸爸妈妈那天因为在老家吃酒晚上并没有回来。所以谁也不能证明他们两个人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他们两个人一起作案,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陈宝妮点点头,“那艾米呢?”
“她确实因为谈一个合作项目去外地出差了,但预期的工作时间是五天,她用了三天就将事情做完了,在家休息了两天再来上班的。杨倩已经问过她所在小区值晚班的门卫了,他说案发当晚艾米确实有开车出去,而且一直到凌晨才回来。他还记得当时她的样子十分惊恐,就好像身后追着豺狼虎豹一样。所以说,这个艾米一有作案时间,二又符合杀人后慌张逃窜的特征,三还拼命的把我们的调查方向转移到王丽华身上,四就是王丽华死后她既能得到市场总监一职,又能获得出国深造的名额。”
陈宝妮又点了点头。三个人确实都很可疑,尤其是肖文和王丽华说的话漏洞百出。但这并不排除苏苏就不是凶手,因为在张正丹的手机中,最后一个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见面的就是苏苏。陈宝妮的设想是,苏苏的男朋友齐永胜三年来一直都倾心于张正丹,这让苏苏很受伤很不甘。于是选在那一天晚上约她出来谈判,然后谈着谈着两个人说到了激动处,苏苏错手就将张正丹杀死了。
见她们来找苏苏,旁边有老师把头凑过来,闲聊似的问道:“你们来找苏老师啊?你们是她朋友?”
“是啊。”方晨跟她攀谈起来。
那个老师一边批改着作业,一边自言自语的说:“这个苏苏,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成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前天接开水还把手给烫了,疼的一直在水龙头下掉眼泪。我们估摸着她是不是跟她那个小男朋友分手了。因为这一个星期都没看见苏苏给他打电话,嘘寒问暖的了。那种男朋友分了也好,感情本就是一个公平付出和收获的过程,她男朋友太自私了。”
方晨一时不知怎么接她的话,只好一直干笑着。感情的事外人终究不好说什么,而且谁也说不清楚。
陈宝妮也跟她闲聊似的说道:“她那个男朋友最近有来过学校找她吗?”
那个老师像是听到一件好笑的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最近?他恐怕有半年时间都没来我们学校了吧。半年前还是因为苏苏参加普通话演讲稿忘记带了,打电话三求四求才给送过来的。你看别的年轻老师谈恋爱,男朋友风雨无阻的来接送。苏苏呢?永远都是一个人落寞的来上班,下班。甚至还向我们解释,她男朋友是工作忙才没有时间来接她。这个傻女人,真懂得自欺欺人。我猜她那个男朋友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若是有她,怎么从来没见他打电话给她。”
说到这,那个老师眼尖的看到苏苏正抱着课本向办公室走来,于是小声提醒陈宝妮和方晨两位:“苏老师来了,你们可别说是我告诉你们这件事的。”
方晨了然的点点头。
苏苏已经远远的看见陈宝妮,她心里大致已经知道,这个时候她来找她,无非是因为张正丹一死的案子。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都陷入疯狂的自责当中。她觉得,如果不是她打那一通电话约她出来,后面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张正丹应该早早的上床,睡了美美的一觉,第二天睁开眼又是美好的一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年纪轻轻就要永睡地下。最难过的就是张叔叔,他早年丧妻,中年丧女,这让他如何一个人撑下去。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确实生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张正丹该有多好的念头。可是那只是她有时候对齐永胜感到失望而已,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希望过她死。真的,没有。这几天她甚至经常做梦梦到她,梦到她们十八岁的时候,四个人坐在学校的围墙上,流着泪唱莫斯科没有眼泪这首歌。那一天她记得很清楚,她们高中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