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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红石玛瑙街

三个人站在升起的木桥对岸,看着一群体壮如牛的大汉和周身覆甲的骑士神色暗淡,不甘心地望向这边获得入门券的家伙们。垂头丧气的人依次进了列车,时不时地望着玛丽女王城,一张张失落的神情,好像失去了自己生命中的至宝。包括那个手臂被刺的大胡子,和被拿到票却被人遗弃的瘦子,远远望着他们,满眼的怨毒。

“你说,这玛丽女王城有这么好么?干嘛一副这样的表情?”梨奈噘着嘴,有一种自己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走吧,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是怎样的城市,敢开出这样的条件。”骆亚转身,整了整自己暗色的风衣,跟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大汉推开了斑驳的铁皮城门。

骆亚被眼前的映射的红光刺得眼睛一闭,再次睁开,三人漫步走在素雅的街道,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骆亚他想象过无数次城内的景象,难道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城堡,到处欢歌笑语,才让那些重甲骑士们来到庄严神圣的圣地,享受安静祥和,沐浴神光?又或者是肮脏随意,如同罪恶的天堂,到处是扭动的轻衣女郎和龌龊的交易,才让这些鲁莽的武夫强盗拼了命想进来放纵享乐?又或者,是战斗的号角在城中吹响,让他们古老的维京之血滚烫燃烧,体内战斗的怒火无尽喷涌,为了荣耀和鲜血拼尽全力?但显然,都错了。

街上的风格如同素雅的小镇,周围的黑色砖瓦涂抹着单调的碳色黑芒,每一间屋子都是优雅的别墅。

毫无例外,每一块墙砖,都是一整块黯晶的虫晶,铺满地上的红色街道碎石,都是上等的玉髓玛瑙。每一个第一次到达这里的人,都疯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身处在一座无尽的宝库,许多人都拼命地捡起地上核桃状,葡萄状的玛瑙往自己的破布衣服里面塞,一面走着,一面塞着,两只眼睛里流淌着无尽的贪婪,简直难以置信,这里奢侈的生活让骆亚感觉到可怕。

几个贵妇人透过窗子,鄙夷地看着地上趴着捡石头的众位战士,走下自己别墅的楼梯,用高跟鞋的鞋跟肆意地在这些人的胳膊和后背上踩出印痕。

“哟,你看这个!身体还挺壮实的!”鲜黄色衣服的女人对着地上的男人呵斥道:“你!就跟我走,听到了么?”

“为什么?”男人从贪婪的神色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贵族女人,脸上有带着一股狠劲。

几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刚刚进来的一群人们也都茫然不解,本能地握起武器,似乎在捍卫自己捡东西的资格。

“这里,只有贵族才有资格生存,要么当我的狗,要么睡在街上。”女人傲慢的神态仿佛成足在胸,似乎男人没有任何的可能会拒绝自己。

“哈哈!在街上怎么了?我们猎虫猎人,连林子沙漠都睡得了,虫肉老鼠都吃得下,在这里街上躺几天有什么忍不了?当狗?老子宰了你!”说着,一把长刀直接奔向傲慢的女人,自己赢得了进城的资格,还管什么贵族不贵族?拿着这条街上的红色玛瑙出城去,就够自己在几年间吃香的喝辣的。

举着刀,刚走出两步,脑袋就被一枪崩开了花。远处的城墙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冒着白色的烟雾,一个瘫软的躯体就直接在众人的眼前倒在了地上。浓郁的血腥味和花白的脑浆流淌在地上细碎的玛瑙之间,几个女人扫兴地看了看剩下的人,暗骂一声,“无知的狗奴才!”,就继续在几十个人里面,挑挑拣拣,仿佛在果农的摊子上寻找一颗像样的果子,傲慢又挑剔,虚荣又无礼。

也不是每一个贵族女人的请求都会被接受,不过这些贵族女人毫不在意,没有一丝毫的留恋和失落。直到所有的女人都选好了自己的战士护卫,甚至连梨奈被误会成贵族,周围几个穿着古怪的战士围了过来,不过被阎勒用刀教育了一番,远远地躲开了。

所有签订了契约的战士都像毫无知觉似的任由宰割,几个浓妆艳抹的贵族女人,用一手指粗的大绳子随意拴起这些趴在地上被珠宝玛瑙冲昏头脑的战士,牵着走了。

试图带阎勒走的几个贵族女子甚至大打出手,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阎勒见此,无奈地走出了红石玛瑙街的街口,只见每一条街都是黯晶黑石,整整齐齐地铺就,每一栋房子都是暗色的虫晶,黑红之间,充满着血腥的气息。

几个贵族女人听到了城楼上的撞钟声,开始快步离开人群聚集的红石玛瑙街,带着自己刚刚选到的‘狗狗’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只剩下几个没有被人签订的丑汉和拒绝失去自己尊严的武夫,骆亚三人也是站在街上,看着头顶上的阳光渐渐暗淡,天要黑了。

躺在地上的尸首没人处理,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几个人继续在细碎的玛瑙中翻翻找找,努力把自己的袋子衣服塞得满满的,全然不顾头顶的钟声和远处沙沙的摩擦声。

梨奈不明所以,但骆亚和阎勒却清楚地知道,异口同声地低声道:“虫族!”

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阎勒拔出了冥红,上面的白霜丝丝缕缕,散布在周围的空气中犹如鬼影。

骆亚也左手一握,一柄暗红的铁矛凝结在手上,背后生出了一双血红色的蝴蝶翅膀,黑色的暗纹犹如鬼魅,金色的碎屑优雅迷人,带着梨奈飞到了一个房子的顶上,看着地上的一群人还在乐此不疲地捡着红石玛瑙,像贪婪愚昧的莽夫,不知‘悲惨末世’即将到来。

每一栋贵族女人的窗子里都闪烁着明亮柔和的光,正是上好的虫油燃烧出均匀的火焰。一幢幢黑色的楼房如同静立的卫兵,等待着恶魔的降临,红石玛瑙街正在迎来每晚最“有趣”的一次大戏:巡街。

只见远远的街道尽头,几个身着黑衣的卫兵从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放出了一只周身隐匿在黑暗中的巨兽,坚硬的鳞甲,威武的虫躯,褐黄的色泽,一只体长七米,宽四米的巨大虫子抖了抖自己的身子,舒展地张开自己背后地翅膀,一蹬之后,就要飞出这里,但还没飞出多远,就却被六只脚上都拴着的铁链子活生生拉了回来。

哗啦哗啦的铁链子声终于让那几个执着于捡玛瑙的武夫抬头看了一眼他们所处的危险,一只货真价实的虫子就在他们的不远处,抖动着自己粗如枝干的触须,硕大的虫瞳望向他们,仿佛在和自己的点心打着招呼。卫兵小心地固定好延长链,保证这只虫子能最大限度地在这个城市里面活动,当然,这范围也包括城门口的玛瑙红石街。

虫子在城市里面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顺着街道,来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路口,看到这里,他们终于明白了女人所说的睡在外面意味着什么,拼命地向着周围的黑色房子里面跑去,可又怎么可能有人应答?

身后的虫子仿佛看见了鲜美的蛋糕,振翅而飞,顷刻间飞到了玛瑙碎石铺就的小路。这只虫子巨大的分量压了下来,玛瑙被震得四散而飞,几个壮汉回头看了一眼,发疯似地开始逃跑,不顾手里的武器,不顾身上的护甲,边走边扔藏在衣服里面的玛瑙玉髓,只为了能减轻自己的重量,跑得更快一点。

不管他们经历过多少生死之战,都不及亲眼见到盾甲种虫族的那一瞬间,他们所谓的猎虫,不过是在无人区捡一些蛹壳虫腿罢了,此刻,为了苟活,只有夺命狂奔。脚下细碎的玛瑙成为了跑动最大的障碍,曾经梦想奢求的宝石如今正让自己的脚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身后的巨大虫魔发出咔咔的声响,坚硬的虫腿在碎石玛瑙间如履平地,一声声哀怨的怒吼撕破了喉咙,哗啦啦的铁链声如同魔鬼跟在身后。水池,垃圾桶,报废的马车框架,每一个能钻得进去的地方,都是为了生还所能抓住的最后的稻草,转眼间,只剩下骆亚和阎勒,带着梨奈在一幢房子的顶上,望着血腥的杀戮追逐,看着每一个窗子的后面,都有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露出欢快的笑意。

这个病态的城市里,住着所有病入膏肓的人,以讥讽为乐,以践踏为荣,所有的自尊成为了卑微的笑话,所有的荣耀成为了愚蠢的坚持,几乎所有第一天到这里的人都会后悔自己进入了玛丽女王城,都会狠狠扇自己的嘴巴,骂自己轻信了玛丽女王城一夜暴富的传说。这里的确遍地金银为砖,珠宝如土,可惜,这里失去了一样最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人性。

住这里的所有活人,都会渐渐失去人性,失去灵魂。

这些自诩为贵族的女人肆意放纵,奴役他人,把血腥的屠杀惨案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柄,骆亚曾无比厌恶虫族的野蛮,但是如今见到这里的一切,看到这玛瑙红石街上发生的种种,不禁深深地思考,也许,需要给这里来一场深刻的净化。

梨奈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悲伤,抬起头望着骆亚,问道:“我觉得,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骆亚和阎勒两人都是淡漠一笑,不置可否。

“看来,这里需要打扫一下。”骆亚看着阎勒,眼中燃烧着炙热的怒火。

阎勒也微微点头,望向扭曲猩红的街道和中央古朴巨大的古堡。手中的冥红开始剧烈地抖动,渴望饱饮堕落者们污秽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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