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隐隐觉得文竹城的人似乎已经有了什么动作,却也只是以为乔朗尼被他们所收买,商量之后,骆亚决定先去探探乔朗尼的底,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打他们的主意。
阎勒收拾好了自己和骆亚的一些衣服杂物,打通地铁站的人员关系,在列车轨道上也准备了点小把戏,若是打不过,就赶紧逃出乡绅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骆亚乔装打扮,走在黑鸦郡的街上,地下的通风口里吹进了嗖嗖的冷风,从乡绅郡沿着碎石街道,径直吹到了这里。
门店前的黑铁风铃叮铃叮铃地乱响,店家的脸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望着街上匆匆走过的黑市商人和材料商人们,一如黑鸦郡阴冷的氛围,毫无改变。
骆亚带着黑色的呢子高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换上了一身深棕色的呢子衣服,宛如一个年轻的黑市商人,正如这里没有一个街头乞丐,也没人会注意一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毕竟,这里是照不进阳光的黑鸦郡,只有为了生计奔忙的苦命人。
骆亚换了一身装束,慢悠悠地走到了老人的店前,透过门缝,隐隐看到了门上的锁链没锁,正合他意。因为按道理,知道老人平时这个时候应该都会去地上的乡绅郡那里喝上一杯苦咖啡,算是享受他的晚年生活,这时候进去探查,可以说是最安全的。
环顾四下无人,骆亚悄然走过去,推开茶褐色的木门,望见里面依然是幽暗无光,犹如暗室,靠着虫瞳,倒也看得清楚。
只是站在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少了点什么,闻了闻,感觉屋子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没了往日的霉味,骆亚也是觉得奇怪。
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零乱地摆着,都是一些用久了的破烟斗,旧领结,停止走针的怀表什么的,似乎都是乔朗尼的老物件,老人曾经也是一个往返于舞会,聚餐的绅士吧,可能是赶上了虫族异变,再加上住到了黑鸦郡这种地方,才慢慢变得性格如此阴冷怪异吧。
看到桌子上一个特殊的硬币,上面刻着一个男人的头像,似乎是某个时代的遗留品。看来,这里也不是老人的故乡。想到这,倒也有几分心疼老人的际遇,自己飘零到此,亦是无家可归,拿起硬币,铸造得有些粗劣,却是老人的回忆,弥足珍贵,就好像当时爷爷也是留给了自己几枚硬币,至今没舍得花。也许也是对麦田郡的一些回忆吧,这难以割舍的情丝,已经超过了硬币原本的价值。既是爷爷的遗物,又是自己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自己曾生活过的地方,叫麦田郡。
心中正有几分感伤,却忽然听见楼上的木质楼梯吱呀吱呀地响着,步履迅速,丝毫不像是老人乔朗尼。
老人不应该此时回来呀,骆亚心中也是十分疑惑,不如索性躲起来,看到身后有一个大大的衣柜,干脆躲进去。一闪身,到了衣柜里,却发现里面有不少细纱裙子,更是有一件色彩明丽的大沿帽,骆亚更是惊呆了,赶紧有窜了出来,身子一挺,把自己塞到了长座椅下面,静静等着楼上的人走下来。
只觉得那人一下来,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十分熟悉,却又忘了在哪里。
那人轻轻地哼着歌,一跳一跳地走了过来,显然是一个女孩子。
骆亚趴在地上,只觉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声也扑通扑通地停不下来,越是控制调整呼吸,喘气声就越大,吓得骆亚满身是汗,蜷缩在长椅子下面,一双恐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外面,似乎周围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双白嫩的大腿,明晃晃地在眼前走动,骆亚只觉背后一沉,女子就坐在了这个椅子上,两只脚晃了起来,吓得骆亚赶紧往里缩了缩,生怕踢到自己。
女孩自言自语道:“这老头子住的屋子烂成这个样子,净是些垃圾。”
说着,又立刻站了起来,拿出了一个大大的袋子,把桌子上的东西都装到了一起,随手扔到了屋子的一角,如同抛掷垃圾,毫无怜惜。
“这?”骆亚心中疑心更大,这人随意处置乔朗尼的旧东西,显然不是他的朋友,但是能在他的家里如此放肆,难道就是文竹城来的人?加上衣柜里面的衣服,这些纱估计就是这个女孩子的,她居然是住在这里。对于自己的猜测,又是肯定了几分,可这文竹城的女子又何必穿着纱裙,莫非是文竹城的人已经融入了黑鸦郡,要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不免惊得一身冷汗。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下毒给自己怎么办?要是趁自己睡着怎么办?想来想去,越想越怕,心里已经下定主意,赶紧和阎勒离开黑鸦郡。
正想抬头看一看这女子的样貌,却发现一件老旧的棉毛衣被丢在了自己躲的椅子上面,接着就是一件老人平日穿的褐色长裤,裤腿太长,就搭在了椅子上,一条裤腿正好挡住了骆亚的前面,骆亚稍微移动了一下头,却看到眼前一个脱得半裸的女孩子就站在前面,扔过来的衣服原来刚刚就穿在她的身上。只见粉嫩的身体上除了一件浅蓝色的丝绸已是别无他物。两个肩膀上驾着两个特殊制作的垫肩,装出了一副男人的宽肩。刚刚站直的身子也努力直了直腰,转过脸来,居然是乔朗尼!骆亚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女子把脸上厚厚的面具摘了下来,赫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骆亚看到这,却把眼睛移到了胸上,只觉得鼻子里一阵火辣,连忙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双眼睛却又直勾勾地盯着,似乎不受控制,无法移开。
看着女子又慢悠悠地换上纱裙,带上大沿帽,故作姿态,模仿着那些在乡绅郡街头走过的贵族女子,俏皮可爱的样子让骆亚心中砰砰乱跳,整个身子说不出的难受,险些忘了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目的。
骆亚静了静神,小心地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现在的处境。
原来这个乔朗尼是人假的,怪不得一直觉得乔朗尼哪里不对,居然是一个少女假扮,简直难以置信!看来乔朗尼果然是被收买了,但是他又去了哪里呢?他们的黯晶虫甲又被放到了什么地方?对于那些黯晶虫甲,虽然不是十分在乎,倒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哪怕是卖了换钱,也饿够他们俩吃香的喝辣的,可是不知道文竹城到底来了多少人,这件事,究竟该不该查下去,还是找一下阎勒一起商量吧?正想着,听到楼上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也是一个女人。
“梨奈,你怎么磨磨蹭蹭的,有完没完了?”声音明显是一个女人,却带着硬朗的语调。
仔细听口音,正是文竹城的武士。骆亚不禁感叹,原来文竹城的武士还有女的。
“来了来了!别催啦,花崎。”女孩蹦蹦哒哒地跑上了楼,骆亚只听得楼上的声音渐渐远了,缓慢爬了出来。
看到椅子上凌乱的衣服,不禁脸上一红,又随即正色。”叫花崎和,和梨奈么,真漂亮。文竹城只派了两个女人?“骆亚心中生疑,看着周围的陈设,细细检查,却也没查到其他的东西。
刚刚梨奈换上了一身纱裙,这种打扮,必定是要到乡绅郡去逛上一番。
骆亚赶紧逃出了乔朗尼的屋子,从另一家店到了上面的乡绅郡。凭借着这一身如同商人绅士的打扮,走在街上,也是没人认得,四下寻找,只记得是一件纱裙,倒是忘了颜色,不只是白的还是绿的,只是记得那块梨奈身上的丝绸好像是淡蓝色的,想到这儿,鼻子又是一阵火辣,有一点鼻血流了出来。
“糟糕糟糕!这文竹城的女人居然用“妖术”,可怕,可怕。”说着,赶紧用口袋里的手帕堵住了鼻子,不至于让人看到这窘迫的样子。
走过了几家店,都没有寻见梨奈,不知道它们藏在哪里,走着走着,觉得累了,就到了老人乔朗尼平时待着的从咖啡店里,想休息一下。店里的氛围很安静,每一个座椅都被巧妙的隔开,彼此看不见,骆亚进来之后,到了一个座位旁坐下,一个优雅的侍者走了过来,递过了菜单,骆亚点了一杯咖啡,也算放松一些紧绷的神经。
却听到了隔壁座位上的声音甚是耳熟。
“怪不得这个老头儿天天来这里,这里真的蛮不错的。可是我只要打扮成那个样子来,侍者问都不问,就端来一杯特别苦的咖啡,超级难喝!你看你看,他们有这么多好吃的。看看这个!还有这个!嗯~”听着声音正是梨奈。
“哼,我就不该答应你出来,你瞧瞧你,哪像个样子?”声音正是花崎,正色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知道知道~不就是收“货”的吗?”梨奈拉长了音,像个俏皮的小女孩。
“大姐,放心吧,他发现不了的,我们的“货”老老实实地装在“箱子”里,安分得很,盯了几天,都只是吃吃玩玩,不过是些小鬼,成不了大器。”
这个男人的声音让骆亚再次屏息,在骆亚看来,这是一个隐藏在暗中的人。他觉得,必须知道每一个藏在身边的人,都是“谁”!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对于这声音,他必须听得格外仔细。
“哼,但愿吧。你赶紧回去,继续盯着他,不要出什么事。还有那个白毛的阎勒,好像有些特别,让禾夏小心点。”
“是!”
骆亚听到这里,心中一惊,看来这人是监视自己的,不知道阎勒的事做的怎么样了,要是阎勒败露,两人恐怕就跑不出去了,想到这里,赶紧快步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玩的也够了,我们回去吧。”花崎起身毫不拖沓,径直走了出去。
“哎呀呀,好啦好啦。”梨奈也跟在后面,正赶上和骆亚擦肩相撞,梨奈见状,轻轻施礼,颇有西部都城的贵族气质。
骆亚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只觉得见到了正脸,鼻子中更是一阵热辣,又想起了刚刚的事,赶紧匆匆走过,“不好意思。”
梨奈一听,却微微皱眉,以她的仿人之术,凡见过的人,音容笑貌,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耳朵,这声音绝对听过,一时竟然也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