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笙与姚香均是吃了一惊,想不到白眉仙翁连这都能算出来!难道他当真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石笙惊疑不定,道:“仙翁如何得知?难道……真是算出来的么?”
白眉仙翁笑而不语,又喝了口茶,方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老夫有一事相询。”石笙道:“仙翁但说无妨。”
白眉仙翁转头看向姚香,道:“姑娘曾在阙西楼中,说过一句‘我心惟我,一见无穷’,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听得这句箴言?”
姚香听得越发心惊,想不到白眉仙翁连这都知道!难道他当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么?当下只得如实答道:“是我爷爷教我的。”白眉仙翁道:“令祖可是北天剑圣?”
姚香点头“嗯”了一声,白眉仙翁微微颔首,道:“不愧是北天剑圣,难怪能天下无敌。”说到此处,白眉仙翁细细看了姚香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青青,跟着也摇了摇头,最后转眼看向石笙,上下打量一阵,不由微微颔首,道:“不知小兄弟尊名贵姓?”
石笙道:“晚辈姓石,单名一个笙字。”白眉仙翁手抚长须,微微笑道:“北天剑圣临终之前,可是将其衣钵传给了你?”石笙心头一惊,难道这白眉仙翁当真是神仙吗?怎么啥都知道?
北天剑圣的传承,事关重大,石笙不敢轻易泄露,又怕骗不过白眉仙翁,一时只得沉默不语,白眉仙翁微微一笑,道:“你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说罢从桌上取过一个铃铛,摇了一摇,先前那名白衣羽士,瞬间闪到竹亭之中,躬身道:“主上有何吩咐?”
白眉仙翁道:“带这两位姑娘下去休息,好好款待,不可怠慢。”白衣羽士道了声“是”,转身对姚香与青青道:“两位请。”
姚香不知白眉仙翁单独留下石笙,有何用意,心头放心不下,雅不愿就此离开,石笙却略微猜到一些白眉仙翁的意图,便让姚香和青青先去休息,他自己则要和白眉仙翁好好谈谈。
姚香虽然刁蛮任性,但在大事正事上,却是很听石笙的话,闻言叮嘱了石笙几句,便带着青青,随那白衣羽士离开了庭院。
待姚香等人去远,白眉仙翁微微笑道:“依老夫之见,北天剑圣不仅传了你衣钵,恐怕将他这唯一的孙女,也托付给了你,不知道老夫可有猜错?”
石笙呵呵一笑,道:“仙翁神机妙算,确有此事。”白眉仙翁微微颔首,抚须笑道:“北天剑圣神通绝顶,眼光也是高人一等,选你为他的传人,恐怕是他一生当中,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石笙微微笑道:“仙翁谬赞了。”白眉仙翁道:“老夫知道,你心中必有许多疑惑,你先不要多问,待老夫说完,你自会明白答案。”
石笙点了点头,道:“是,晚辈洗耳恭听。”白眉仙翁道:“其实,老夫并非初次见到你们三人,昨日你们在阙西楼吵闹之时,老夫恰好便在楼上喝茶,听到姚姑娘自称是蓝国姚香。”
当时在阙西楼靠窗位置,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下的神秘人,便是白眉仙翁,以他的身份,若是外出,必然引起轰动,因此才裹得严严实实,以免泄露身份。
石笙听得微微一惊,白眉仙翁又道:“姚姑娘所说的‘我心惟我,一见无穷’,乃是一个极为高深的道理,非在心学上有极高成就,不能悟之,南隅弹丸之地,除了老夫之外,大抵便只北天剑圣有此觉悟,因此老夫猜测,这位姚姑娘,多半便是北天剑圣的孙女。”
石笙不由一愕,道:“原来……仙翁是猜的?”白眉仙翁微微一笑,道:“不错。”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老夫曾收到确切消息,称北天剑宗为墓影会所毁,北天剑圣身死道消,北天剑圣的孙女姚香失踪,下落不明,可以确定的是,姚姑娘没有落到墓影会手里。“
说到此处,白眉仙翁叹息一声,道:“老夫早便察觉墓影会图谋不轨,只是没有想到,墓影会竟然强到这等地步,他们既能覆灭北天剑宗,其势力之强大,必然远在蓝国皇族之上,若是姚姑娘藏身蓝国,不可能一个月的时间,还没被墓影会找到,因此,老夫推测,她多半是逃到怨灵沼泽来了。”
白眉仙翁喝了口茶,又道:“老夫素闻剑圣孙女姚香,乃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杀祖灭宗之仇,不共戴天,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方设法报仇。”
“昨日你们离开阙西楼后,老夫找到伺候你们的女侍者,让她交代了你们询问的信息,老夫一听,便大致猜到你们的想法,你们那时是想请动钟犼帮忙,可对?”
石笙点了点头,道:“不错。”白眉仙翁微微颔首,道:“你们有这想法,也是不错,可惜钟犼和钟家,碍于当年的誓言,肯定不会帮你们对付墓影会,你此刻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石笙点头道:“是,晚辈已经知道了。”白眉仙翁道:“我不知道你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换得钟犼给你们提供情报,不过,老夫猜到你们会来找我帮忙,因为你们需要七大域主相助,而怨灵沼泽里,便只有老夫能说动七大域主,因此老夫一早便知道,咱们迟早会再见面。”
石笙听得一愣一愣,想不到白眉仙翁根本没有使用什么预知能力,只是一些顺水推舟的猜测,便看透了石笙一行的想法,这白眉仙翁,果真不是常人。
白眉仙翁道:“你们想要老夫帮忙,老夫可以答应。”石笙喜道:“多谢仙翁!”白眉仙翁微微一笑,道:“你先别急着谢我,老夫是有条件的。”
石笙心头一凛,道:“仙翁请讲。”白眉仙翁道:“老夫生平憾事,便是未能与北天剑圣煮酒论道,如今他驾鹤西去,昔人已往,老夫这个心愿便更加难以得偿。”说着双眼凝视着石笙,道:“老夫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便是会会他的衣钵传人,而你,便是唯一一个得到剑圣真传的人。”
石笙心头总算有些明了,道:“仙翁要与晚辈切磋剑术?”白眉仙翁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老夫对剑道一窍不通,只是大道至简、万法相通,老夫欲与剑圣论道,非论剑道,而是论大道。”
“论大道?”石笙不解道:“如何论大道?”白眉仙翁微微一笑,道:“姚姑娘说的不错,老夫的确不是什么菩萨、神仙,只是一个江湖术士,略懂相人之术罢了。”
石笙听得心惊不已,道:“仙翁,你何必过谦……”白眉仙翁微微摆手,截住石笙的话头,道:“你先听老夫把话说完,便会知道老夫确然不是自谦。”
说到此处,白眉仙翁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青竹阑干之旁,抬头望着云天,陷入回忆,半晌方道:“老夫自幼家贫,七岁之时,因战乱而父母双亡,从此乞讨为生,混迹于下九流之间,后来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见我聪明好学,便收留了我,教我识人相人、算命卜卦,说来也是奇巧,老夫于相人之道,颇有天分,没过多久,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数年之后,家师因病过世,老夫便独自流浪江湖,算命卜卦为生,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江湖术士,行走于乡下小镇之间,勉强糊口度日,原本老夫这一生,也不会有太大波澜,直到老夫二十五岁那年,遇到了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他彻底改变了老夫的一生。”
以白眉仙翁如今的地位,在他口中能称得上风华绝代的人物,石笙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人,不由问道:“是剑圣前辈么?”
白眉仙翁望着云空,眼中隐隐露出追忆之色,半晌方道:“是,正是北天剑圣姚奚风。”
“当年老夫遇到北天剑圣之时,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身受重伤,却豪情不减,一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侃侃而谈,所思所云,无不直指大道,玄妙无穷,老夫一见心折,同北天剑圣畅谈一天一夜,当真是获益匪浅,茅塞顿开。”
白眉仙翁瞧来应该百岁左右,他二十五岁之时,应该是七十多年前,那时候的北天剑圣正值全盛之时,怨灵沼泽之中,能将北天剑圣重伤的人物,便只有钟犼,因此石笙几乎可以断定,白眉仙翁遇到北天剑圣之时,必是北天剑圣刚与钟犼决斗完毕。
白眉仙翁又道:“那时的北天剑圣,正值盛年,乃是名震南隅的无敌高手,而老夫……不过只是一个算命为生的江湖术士,北天剑圣却与老夫详相谈甚欢,没有丝毫架子,就好像老夫与他,乃是同一层次的人,正是这次谈话,让老夫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尊卑贵贱,并非取决于实力的高低强弱,而是要看人心离道,有多远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