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潮上的花灯,乃是数十条舟舸,在上游人为放置,意在增添香海花潮的梦幻奇美,取悦远道而来的权贵。
石笙几人从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色,完全陶醉于香海花潮之中,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惊艳,这香海花潮之美,实是无与伦比,惊天动地,难怪会有那么多达官贵人,不远万里前来观景,他们身为三河郡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欣赏如此美景,实是三生有幸。
杜如年见众人都如痴如醉,笑道:“各位,三送问情的意思便是,三送之后,就该燃放问情灯了。”
众人闻言醒转,申狴犴笑道:“好啊,我来第一个!”徐铁山伸手在申狴犴头上一拍,道:“没……没规没……没矩,大……大哥在……在这儿,轮……轮得到你?”
申狴犴一想也对,笑嘻嘻道:“那大哥先来。”石笙笑道:“谁先来不是一样?”口中虽如是说,石笙心头却明白,申狴犴三人对他极为尊崇,势必要他先点灯,三人才敢燃放花灯。
石笙也不拖泥带水,提起蝴蝶香灯走出亭外,指尖火焰缠绕,伸入灯中,点燃灯芯,蝴蝶香灯立时传来一股微弱推力,石笙放开手掌,蝴蝶香灯徐徐升起,散发出微弱的红光,那蝴蝶花纹好似数只夜蝶,十分好看,渐渐越飞越高,消失不见。
“这下到我了!”申狴犴迫不及待道,说着用火折子点燃他的犬形花灯中的灯芯,花灯亦徐徐飞向夜空,众人相继点燃自己的问情灯,目送花灯渐渐飞远,均是兴奋欢喜,又有些期待,这时沿江的人群纷纷燃起问情花灯,无数花灯带着迷离光晕,好似一个个光团,冉冉升上天空,流光溢彩,华丽炫目,分外好看,石笙望着漫天花灯,脑中不由闪过红衣少女的身影,心头暗道:“不知道她这会儿,也在燃放花灯么……”
“大哥,快看!居然有个猪形的花灯,太好笑了,哈哈……”
“快看那边那个,像个大萝卜……”
“看那边!有两个花灯撞到一起了,这算不算有缘?”
“这算什么,你们看那边那个蛇形花灯,把一个猫形花灯给缠住了,这才叫有缘吧?”
“再有缘,蛇和猫也不能配成一对吧?”
“你懂什么?爱情的力量可以跨域物种的界限!”
“……”
“……”
“……”
“你们说,要真是蛇和猫配种,生下来的是蛇蛋还是猫崽?”
“无耻!”
“猥琐!”
“下流!”
“哈哈……”
……
近处冷香亭,远有花如潮,天上明月、夜空花灯、欢笑少年,形成一幅美丽温馨的画面,这一幕见证着他们的青春与友谊,将永远的停留在他们的记忆中,不管未来何如,至少,他们曾经是如此的要好。
是夜,几个少年欣赏香海花潮,闹到中霄,才回到酒楼就寝。
翌日一早,几人起床用过早饭,相约去三花湖泛舟游玩,白日的三花江面仍是花瓣如潮,香飘如海,引来无数蜂蝶,围着花瓣翩翩起舞,争相夺艳,较之花江夜色,别有一番韵味。
一行人泛舟游湖,说笑打闹,玩的十分开心,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很快便过去,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那一轮明月悄悄攀上夜空,申狴犴、唐三笑等人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今晚,他们若是有幸,便会拾到有缘人的问情灯,这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是夜,几人泊船入湖,停舟江心,静候问情花灯从天而降,到得戌时,空中渐渐出现一些细微光点,好似满天繁星,流萤万点,徐徐飘落下来。
“来了!”
“问情花灯来了!”
“快看!是问情花灯!”
“快抢啊!抢花灯!”
人群轰然喧吵起来,石笙一行纷纷走上甲板,抬头望着天上如夜雪般徐徐飘落的问情花灯,众人心头俱都紧张兴奋,不知会拾到谁的花灯,眼看花灯快要落下,忽而刮起一阵猛烈飓风,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卷着水面层层叠叠的花瓣,罩向所有人的头脸,刹那之间,所有人都身随风摆,难辨东西,铺天盖地都是花灯花瓣,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好半晌,飓风才渐渐息止,石笙一行东倒西歪,倒在甲板上,船上到处都是湖水花瓣,一行人无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好大的风……”石笙回过神来,伸手一撑甲板便欲站起,忽而碰到一物,石笙转眼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不会吧……”石笙揉了揉眼睛,只觉不可置信,定眼再看,一个火纹龙灯静静躺在石笙手边,石笙愣愣拾起龙灯,左右翻看,心头渐渐笃定,这花灯必是那红衣少女挑中的那个龙灯无疑,石笙不由傻傻的咧嘴一笑,心头又是惊奇,又是欣喜,他居然莫名其妙,误打误撞的拿到了那红衣少女的问情灯!
石笙打开火纹龙灯,取出里面的纸条,但见纸条上写着两个墨字——姚香,石笙心头一颤:“姚香……这便是她的名字么……姚香……”
“快看!快看!我拾到一个花灯!”忽听申狴犴大声欢呼,石笙惊醒,忙将火纹龙灯藏起来,他可不想被人问东问西,余人纷纷起身,闻言一看自己身边,居然尽是花瓣,哪有半点花灯的影子?无不大失所望,唐三笑道:“看来只有申兄有这福分,拾到问情灯。”
几人虽然有些失望,却完全不影响游玩的心情,难掩好奇,纷纷走到申狴犴身边,柳延稷道:“看看是谁的问情灯。”
申狴犴拾到的是一个金色玉兔花灯,兴高采烈的打开,取出其中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圆润秀气的墨字——玉儿,申狴犴哭笑不得,他能捡到问情灯,深得众人羡慕,可“玉儿”这名字也太大众化了,大街上随手一抓,便有大把名叫玉儿的姑娘,这问情灯,拿了等于没拿。
众人均是忍俊不禁,唐三笑拍着申狴犴肩膀,笑道:“申兄也别泄气,至少将来遇到不叫‘玉儿’的姑娘,肯定不是老兄的良配。”事已至此,申狴犴也只得苦笑道:“干脆我以后遇到名叫‘玉儿’的姑娘就娶回家去,娶他个万二八千,总有一个对的。”
几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石笙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贪得无厌。”
一行人个个浑身湿透,只得移舟靠岸,各自回酒楼沐浴更衣,石笙一头短发,梳洗最易,很快换了衣衫,走出酒楼,手中提着拾到的火纹龙灯,越看越觉爱不释手,沿着鹅卵石小路,信步而行。
也不知过得多久,石笙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东阳酒市门前,想起昨日与红衣少女拼酒的场景,不由莞尔而笑,正出神间,忽觉劲风陡起,石笙闪避不及,左脸狠狠挨了一脚,顿时被踢飞数丈,撞翻了几个酒坛。
石笙莫名其妙挨了一脚,还未回过神来,但听一人脆声怒斥:“混蛋!”
这声音悦耳而又熟悉,正是红衣少女姚香,她已在此等候石笙多时了,石笙一听“混蛋”二字,心头暗叫糟糕,立马便想拔腿而逃,忽的几名郡卫奔上前来,其中一人问道:“怎么回事?有人动手打人吗?”
这两日乃是香海花潮之期,为防城内混乱,郡卫营派出大量郡卫巡视治安,恰好便有几名郡卫换班之后,来这东阳酒市喝酒,他们并未看到姚香出手,只听见酒坛破碎的声响,赶上前来一看,只见石笙躺在酒坛碎片上,左脸高肿,好像被人打的。
石笙忙起身道:“没……没谁打人,我这是走路不小心,自个儿摔的。”几名郡卫将信将疑,他们换班之后,十分疲惫,也懒得多管闲事,看了石笙与姚香一眼,便走进酒楼,自去喝酒。
姚香身穿赤红广袖流仙裙,脸上蒙着红纱,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波清亮,有如映月秋水,动人心魄,瞪着石笙,乌黑灵动的眼珠好似会说话般。
石笙见躲不过,硬着头皮上前,道:“姑娘……”姚香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哼了一声,道:“你不要以为不告发我,我就会承你这个人情。”
石笙苦笑一声,不知如何作答,姚香气冲冲道:“你!我问你,是不是你毁了我的易容?”石笙摸着肿起的左脸,心头一阵发苦:“这家伙,都没笃定是我做的,就直接踢我一脚……”
“是……是我……”好汉做事好汉当,石笙虽然心头发虚,倒也不至于推脱撒谎,“姑娘,在下只是无意之中,发现你的真容,一时好奇,才……才不慎毁掉姑娘的易容,深感抱歉,望姑娘海涵。”
姚香纤纤素手指着石笙,气道:“胡说,你分明是挟机报复!”石笙奇道:“姑娘此话怎讲?”姚香道:“你把我脸上抹的全是污泥,还……还跟店小二说我是凶兽,还说不是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