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我收到了一份包裹,里面安稳的放着一本已经泛了黄的书册,我打开瞧了瞧,似乎是一本……
自传?
看样子,写自传的人,名叫云舒。
云舒,云舒。
云卷云舒。
好名字。
民国初建。
黎夕出嫁的时候,我就站在大门的门后,我不敢出去,也不敢出现在她眼前。我怕我一出去,就闯祸,惹是生非。
她嫁的是秦淮有名的军阀大老爷,眀翊。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督军的位子,天高皇帝远,那蒋的也管不着他。他明翊在这秦淮就是天。
黎夕被喜娘搀出闺房的时候,她似乎远远的看了我一眼,朝我摆了个手势,手一张一合。
我知道她是在叫我,但我慌忙的逃开了,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去她面前求她带我一起走,但我不能,我知道我不能。
我是个哑巴,在黎家大院侍候了黎夕十几年,我的名字还是她取得,虽然我们是主仆,但在我看来,她更像是我的姐妹。
我喊云舒。
她的手一张一合,说就像云彩一样云卷云舒。
眀督军长得很好看,带着几分和煦春风,眼睛里带着温柔,他深情的看着黎夕,我想,黎夕一定会过得很好。
可是以后黎夕再也没有我照顾了。
她也不在需要我了。
黎夕回门那天,我很早站在大门口那等着,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才等到那熟悉的身影。她
已经把头发绾了起来,一副贵太太的模样,她身旁的明翊依旧温柔。
我没有冲过去,而是转身离开了,对我来说,黎夕只要幸福,就好了,剩下的似乎都不在与我有关,我只是这偌大的府中一个丫鬟罢了。
“唔..”
我被撞得有些头晕,一连甩了好几下头,清醒过后连头也没抬就开始道歉。我并不会发声,只会发出一些声音,比如啊,唔之类的。
“噗嗤,抬起头来。”那是一道很好听的男声,我有些怯意,但还是抬了头。
他穿着一身西装,看着就价值不菲,他的眼睛像阳光一样,照的人有些迷离,可能是他给我的感觉很有安全感叭,我放松了自己,向他比划了两下。
意思是“实在抱歉,我刚才没看到您。”
他对我笑了笑,礼貌的点点头。
我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他叫住了我,声音如同清澈的晨曦,耀眼且遥不可及。
“你叫什么名字。”
我淡漠的拿了一方帕子,那娟秀的帕子上绣着两个字,正是我的名字。
云舒。
他瞧了瞧,嘴角弯了一个弧度。
“云卷云舒,好名字。”
我没时间同他周旋,径自离开了。
黎夕似乎找了我许久,她看见我的时候,欣喜万分,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她安稳点,如今也是嫁了人的人了。
黎夕同我生活了那么多年,自是知道我的意思。她抚了眼角的晶莹,向我侃侃道来她同明翊的婚后。我看着她,她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向我诉说那颗糖有多甜。
她似乎,不在需要我了。
我同她笑笑,没做别的打算,只是拿了那封写了许久的信纸郑重的递向了眀翊。
他似乎沉默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封信纸,黎夕眨了眨眼睛,没问我写了什么,只是眼睛里带了几分疑惑。
我不过是站在黎夕身边人的身份写的,我的一切都是黎夕给的,只不过她是黎家的大小姐,我是一个丫鬟。
那又如何。我是我,她是她。我们仍旧感情很好。
那封信上就一句话。
“若黎夕半分不得好,云舒誓死也会带她远走。”
我这句话可能一丁点用都没有,他明翊是谁,是只手遮天的督军。
我是谁,我是一个没人在意的丫鬟。
“云舒,你……”黎夕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她似乎还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愿意陪她去督军府。
“我该离开了,这儿不属于我。”你也不属于我。
我在她手上写了一些字,她还是想说什么,我摇摇头示意。
“这些大洋你拿着,若是…若是淮安找不到生计,…就回来吧。我在这等你。”
我还是离开了,我生在秦淮,死在客乡,倒也挺好的。
淮安三月的雨很冷很冷,我每一年都会收到黎夕的信,她叫我回去,她说她有了孩子,是个男孩。
我还是没回去,我一个人在淮安,卖着一朵一朵的花,直到。
“好久不见啊。原来你在这。”
我抬头看了一眼,我似乎,没见过他。
他好像知道我心中所想,嗤笑了两声。“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其实我们见过的,你叫云舒对吧。”
我没说话,我也说不了话。
我拿起放花的篮子,径自离开了。
后来,淮安的雨越来越冷,冻得人夜夜发颤,直到我的手没了知觉,我似乎,要死了吧?
我还没见过黎夕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啊……
我这一生
等不到民国三年的一场雨
也等不来一句我爱你。
民国二年三月三。
——云舒逝。
我愣了愣,天色将晚,泛黄的纸册化作一阵萤火清风,似乎从未来过一样,消失的彻底。
“今儿,是何年月了……”
“诶?”
“南柯姑娘莫不是糊涂了,今儿是民国三年,三月三阿。”
我淡笑了几分。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