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就这样在秦府住下了,夫人把她安排在了秦庄主的西屋,秦庄主看了看玉琴那愤怒的眼神,叹了口气,只能无语。
夫人跟玉琴往回走的路上,安慰了玉琴几句;“之前我俩,我有辛儿,你有起儿,只有她没孩子,就让她多陪陪老爷吧!现在老爷这光景怕是也无法生孩子了,咱们三个当中,她是最可怜之人,你不要介怀。”
玉琴这两年跟秦庄主过的很是滋润,夫人跟老爷胡相处不好,到便宜了她,她倒成了老爷的独宠,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人,来跟自己争老爷,心里自然是堵心,但看夫人都不计较,自己又能怎么样,只好叹了口气道;“姐姐放心,我不会的,姐姐是夫人都这样的胸襟,玉琴怎可有别的想法,不过还是姐姐最有福了,有了辛儿这个小棉袄,谁都比不了姐姐的。”
夫人听了玉琴这话,脸上溢满幸福,是啊!她只要有少辛就是最大的幸福。这点她比谁都明白。
夫人借着送少辛去徐奶娘那里的机会,把玉离的事去老夫人那里说了,老夫人也很诧异,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儿子,在外边还有这样的风流债,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只能留下吧!总不能让人家露宿街头吧!老夫人又夸了几句夫人办事得力的话,这个家对亏有夫人这样懂事贤德的媳妇,是秦家的福气,也是她老太太的福气。
少辛十岁这年春天,大哥振兴考取了功名,是三榜探花,当今圣上封了个礼部侍郎,夸官回乡祭祖,整个秦府挂满红绸,各种花花草草也被挂上了红绸,连马阿牛啊也没放过。
秦府张灯结彩热闹了三天,还在WP县城开了粥棚舍了三天的粥,整个武平还有朝廷几乎都知道秦家乐善好施,重义助朋。
这年刚入冬,秦庄主就觉得不好,没过几日就越发沉重,这一日,只有夫人在时,秦庄主拉住了夫人的手,说这几年来委屈夫人了,他不是讨厌夫人,而是喜欢至极无福消受,如有来世,他只娶夫人一人,好好对夫人一生一世。自己走后请夫人多照顾家里,代替自己伺候老母,照顾幼子。夫人一一应允,表示绝对办的到,自己一生绝不再嫁,后半生只守少辛一人。秦庄主听了双眼噙了泪。
夫人赶紧让范管家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回府,秦庄主看到两个成人的儿子,甚是欣慰,振兴考取了功名,振方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常常听到秦中在书信中夸奖振方,秦庄主嘱咐了几句振方生意方面多多听秦中的意见,又嘱咐了些振兴要廉政勤劳,要尽量做出一番事业,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分忧,为朝廷分忧,不要随波逐流的话。最后又让两个孩子善待三位夫人,说他们都年轻,如果有想再嫁的也不许拦阻,孩子必须留下不许带走。如都不愿走留在秦府都要好生供养。直到天年。二人一一应允,秦庄主面带微笑。
秦庄主又想起少辛,少辛年纪还小,将来要帮着找个好人家,直到成年要好生疼爱不许怠慢。然后又拉了夫人的手,示意众人退下,屋内只有夫妇二人,秦庄主使劲睁开空洞的双眼;“夫人莫怪秦某啰嗦,夫人对少辛的疼爱,秦某都看在眼里,但秦某唯独不放心这小女儿,振兴振方都以成人,振起有自己母亲照顾,只这少辛从小无母,若再无父,更是孤单,望请夫人发一毒誓,一定真心对她。”
夫人举起右手伸出三指,仰天道;“我今生今世绝不离弃少辛,否则让我定遭天谴。”秦庄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夫人;“这是家里的积蓄和账目,房产地契的钥匙,夫人替我好好守住这个家。”
夫人含泪接下,使劲点头让秦庄主放心。秦庄主最后看了眼夫人;“夫人秦某最后问你,你为何如此讨厌秦某?”
夫人凄然的笑了笑,附在秦庄主耳边说了几句话,秦庄主眼睛露出惊诧,夫人有贴近他说了句,躲在门外的人就听见秦庄主仰天长笑几声;“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秦某放心了,那秦某就拜托了。”说完闭上了眼睛,再不曾睁开。
秦庄主至此一命呜呼。
三位夫人和少辛都哭的泣不成声。老夫人更哭的昏天黑地,范管家忙命人送老夫人回去,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让躲避着些。
整个秦府陷入悲痛,老夫人也几度昏厥,老母居然送儿子先走,这一场要了老夫人的半条命。夫人负责内院,范管家和振兴负责外面客人和一切外物。
本来内卷不抛头露面,但是老爷没了,必须穿麻戴孝跪在棺椁前边烧纸磕头,振方作为孝子给客人还礼。振兴忙各大小事物。
来的客人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还有街坊邻里,还有家里的佃户,街上的叫花子,等等等。由于是冬日棺椁停了七天,夫人们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两边,异常扎眼。
要想俏一身孝,三位夫人重孝加身,自然给自己添色不少。来吊唁的人都夸秦庄主的夫人们年轻貌美,尤其是夫人简直美的不像人。都议论说秦庄主无福消受,提前去阎王那报到去了。来吊唁的人都无限的惋惜。
都说这人啊!不能太有福,命却不长,你看那秦庄主样样都好,家里有钱孩子争气,媳妇漂亮,可是天妒不容,早早就走了。看来还是穷好啊!穷了受罪,罪没遭够老天不收地府不要。说这话的是给秦府扛长工的吴老六,他七个孩子要吃要穿,老婆长的粗粗壮壮,傻吃能睡的。
可就是穷啊!两间小茅屋,一铺大通炕,几块破棉絮,孩子穿的衣服都是靠大家接济,粮食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夏天只有大的有几件衣服,小的都没衣服穿,整日光着身子,晚上没有被褥,都躲在破棉絮里,冬天房顶漏风,炕上放一碗水都能冻决底,孩子挤在一堆冷的直打牙帮骨,但是,谁都不生病,天照应。夏天,外边下雨屋里滴答,外边大雨屋里小雨,孩子们在屋地上洗澡,雨神帮忙。
可就这样的人家,人人活的有劲巴拉的,秦庄主没了,吴老六受了很大的打击,晚上一躺炕上,隔得浑身生疼,他就开始抱怨;“哎!你说,秦庄主那么有钱,那么好个人咋就死了了呢?你看人家那家过的,你看人家那媳妇长的,你看人家那孩子出息的……。你再说说我,我房无一间遮风挡雨的,地无一垄挣钱的,你说我我咋不替人家死了呢?你说我活的什么劲呢我?”
他媳妇很不以为然,轻蔑的哼一声;“哼!你呀,想死哪那么容易啊!你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这辈子来遭罪来的,你罪没遭够呢!想死?哪那么容易啊!你说的轻巧,你问问老天,人家要你么?你再问问阎王。人家收你不,你呀!没事别瞎琢磨了,老实的活着吧!”
吴老六听了彻底无语,看来自己这等贱命,连老天都不待见,哎!活着吧!活着!对付活着吧!从此吴老六再不提要死的话,每天驴一样的精神头。活的有劲巴拉。
排场七天,吹吹打打把秦庄主送进了永久的归宿地,秦庄主跟振兴的娘还有少辛的娘合葬在了一起,夫人面无表情,玉琴和玉离悲悲戚戚,玉琴看着墓地已经有两人陪葬,自己是侍妾恐怕要埋在人家脚下了,这活着不如人,死了也更不如,如果有下辈子,再不做女人,如还是投生了女人,就是嫁个要饭的,也不给人家做妾。这次是遇到了夫人这样的好人,才不曾受苦,如遇到个狠毒的,恐怕是要活着受罪死了还要被踩在脚下了。
少辛满身孝服,紧紧的牵着夫人的手。现在她只有夫人可以依靠了。她不知道自己将有怎样的将来,她只知道娘走了,有爹在,后来来了娘,可是现在爹也走了,奶奶老了,她只剩下现在这个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