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个泼妇现在似乎不在,来的时候我真担心这女人会在店里,不过上次傅擎戈这么一出手,她见着我可能要躲得远远的。
凌朗不在花房里,我跟着徐素雅下意识的朝后院走去,那大片搭着棚子的花园里,那人安祥的躺在睡椅上,身上盖的薄毯已滑落在地。
徐素雅的眼眶发红,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只是浑身抖得厉害。
她捂着嘴,压抑着哽咽声,也许是害怕将睡梦中的他吵醒。她轻轻走了上去,我没有再跟上只是静默的等待着这场重逢与告别。
她弯下腰,捡过薄毯,替他盖上,只是他穿得实在单薄,冻得那张俊脸有些红紫。
她紧握过他的手,揣进自己温热的怀中,希望将那些冰冷的手煨热。
凌朗身形微颤,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中,轻轻叫了声:“小雅……”
“怎么了?”她轻轻的贴进他的胸膛,询问。
“上课要迟到了……”凌朗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那里面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
那一刻,徐素雅咬着唇差点哭出声来。
凌朗表现得有些慌乱,伸出手想去触碰,但举到半空,又收了回去,颤声问:“你是谁?”
她握过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面庞,沙哑着嗓音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你!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已经死了?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很伤心很痛苦,甚至有一度也想死掉算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上,活着有什么意思?”
凌朗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猛然抽回了手,吼着:“我不想见到你!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就当我死了好不好?我这个样子什么也给不了你,只会连累你,拖累你!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
徐素雅心疼的紧紧抱着不肯松手:“看不见有什么大不了?!我做你一辈子的眼睛,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这个世界我帮你看。可你偏偏骗我!骗我你已经死了……我不管,我要带你走,我要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凌朗摇了摇头:“晚了,我已经结婚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很知足。在我觉得人生已经这样了以后,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再见到你,我并不开心。”
“凌朗?难道你不爱我了?”她痛苦的看着他,无法得到释怀。
他不留一丝余地,狠狠推开了她:“我的确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活着的凌朗,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你要回去又有什么用?我觉得像现在这样渡过此生也挺好的,不用爱谁,不要谁爱,走的时候便也无牵无挂。”
“我不答应!”她哀求着,可他铁了心肠,不愿再听她说下去。
“你走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妻子就要回来了,我想你朋友应该见过,我不想你跟她相见。”
“小雅,我们下次再来吧,还有机会。”我拉过她往外走去,她恋恋不舍,频频回头,直到走出花店,她脱力的蹲在路边,放声哭了出来。
我撑过透明的雨伞,陪她站在路边,直到她的泪水流干。
回去的车上,她坐在副驾驶座红肿着眼睛,不断的抽纸巾,冷静下来后,问:“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他好吗?长得漂亮吗?”
很蛮横无理的女人,对他一点儿也不好,跟漂亮搭不上边。
可是我不能这样对她说,这样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还行吧!就那样,肯定是不能跟你比的,好歹你也是个大名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她没有如往常那般,像个傲骄的女王扬着下巴而得意,只是失落的说:“长得普通也没事儿,只要对他好就行,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你说该多无助啊?如果是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别难过了,这些年他熬了过来,会慢慢习惯的。他现在看样子过得也还不错,你应该放下心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她摇了摇头:“这么冷的天,他穿得实在太单薄了,以前他的身体可壮实了,现在看上去好脆弱好苍白。”
我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带她来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原来的本意是想让她放下过去,现在看到凌朗,她反而更加不能释怀了。
送徐娘娘回家之后我才回了小面馆,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之前跟傅擎戈留了条短信,让他别等我回来吃饭。
小面馆静悄悄的,没有人。我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戈儿,你带然然去哪了?”
那端声音明朗,透着轻快,听着似乎心情很不错:“我带着小东西瞎转悠,等会儿就回家。”
“那你再转悠会儿吧,然然肯定开心。我刚到家了。”
傅擎戈轻应了声:“那娘们儿没哭得很伤心吧?”
“哟,难见你这么关心别人。”
他嗤笑:“那俩娘们儿不开心,你能开心得了吗?我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她哭晕在厕所里。”
“行了,说话尽混帐,回来说,浪费电话费!”不等他有机会鞭挞我,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才拿了衣服进浴室,电话又响了,我以为是傅擎戈,只说:“又干嘛?不是忘了带钥匙?”
“是我。”
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觉得这是一种病,一种罕见的——‘前任恐惧症’。
“你又想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很是惆怅:“我们之间何时变成了这样?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也不行吗?”
我不觉得他只是单纯的问候,甚至有些反感说:“安子逸,你真的很行,现在我被你弄得真是……对你有了深深的排斥与恐惧症了,你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很开心?!”
“我不开心,能不能让我见孩子一面?我好歹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们安家的人过来看孩子,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再来看孩子。”除了一部分是想报复他们之间对我的所做所为,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他们又会用怎样的办法将孩子抢过去。
“我想你和孩子了。”
“我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和李晓嫣离婚了。”
“是吗?你当初又何必与她结婚呢?”我打开扬声器,舒适的躺进了浴缸里。
我真是不懂他究竟怎么想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依旧不肯死心。
“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也只有我们在一起,才是完美幸福的家庭。孩子跟着亲生父亲住一起,才是对他最好的。”
现在他又要拿孩子做为武器为说服我么?可是我已经不爱他了,因为不爱了,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剩下厌恶。
“这种事情不是你来决定,你更没有权利去干涉,然然很喜欢傅擎戈,傅擎戈对然然也犹如亲生。”
“晴晴,你别天真了,傅擎戈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最近我在查他,找到了许多他……”
“够了,我不想听!他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你不清楚!!女人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也包括你!你真以为你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别的?不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很快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不要……”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人撞开,傅擎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我下意识伸手想挂断电话,他快我一步,将手机拿在了手中,却没有挂断,保持着扬声通话。
“把手机给我!”
“不给!”他将手机搁在了化妆台上,双手撑在浴缸两侧,阴恻恻的笑了:“你背着我跟他打电话,让我很不开心。”
我扑了他一脸的洗澡水,说:“你站在门外偷听了这么久,也让我很不开心!”
他突然整个人压了上来,腾出了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我的脸微烫,推了推他:“别这样,还有然然呢。”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暂时不会醒过来。”我瞄了眼电话,说:“你去把电话挂了。”
“不!”
“你能别任性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浴缸就这么大,他这么个大块头挤了进来,让我连动弹一下都困难。他将我抱起坐在他腰上,一脸坏笑……
他仿佛在向安子逸宣示着所有权,特别卖力,可劲儿的折腾着。
两番下来,我已经精疲力竭,他将我从渐凉的水中抱了起来,我顺手去拿搁在化妆台上的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了。
傅擎戈瞪了我一眼:“看来是旧情难忘,才刚从老子这里滋润,你特么还心心念念着他电话呢?”
“你胡说什么呀?你也忒不要脸了,这行为跟暴露狂有什么区别?”
“我这不是怕他不长眼还惦记着我媳妇儿吗?!”
“是,傅兽你有理,你做得对,我不跟你争,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你特么不是兵,是真流氓!”
“媳妇儿,我就全当你是在夸我。”
“……”
后来,傅擎戈提了好几次,要把小面馆关了,跟他回那间老宅子里去。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快就关掉小面馆,好不容易生意好了些,于是几翻推脱了下来,他好在没有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