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天气晴转阴
我就知道,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文舒这个贱女人,不但败坏我的名声,而且因为她,颎豪又疏远了我。她怎么能这么讨厌!
今天晌午她走了以后,我也离开了。离开了颎豪的视野,因为他的情绪还是很激动,并没有平复下来。所以我想:等到颎豪不再像刚才那样失控之后,我再来找他吧。
于是,我便一个人走在校园的操场上。绕着跑道的最大圈,一圈,一圈,慢慢地走着。
我一边走一边想,颎豪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会怎么想我呢?
也像那些不怀好意的学生一样?
‘林洛颍就是一个骗子!’还是‘她就是一个假清高又爱慕虚荣的贱人!’?…
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唉……
我叹了口气,垂下眼看着脚尖,认真地,默默地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抬头看看天空,冷风拂过脸颊,鬓角的发丝拢到脸上,凉凉的,痒痒的。
灰蓝色的阴天,没有一丝阳光,阴霾滋生,就像我此刻的心一样。好不惨然。
估摸着在下午四点多钟,我又返回原地。
颎豪已经恢复了,只是当我走近他时,他却像没看到似的,也不似往常和我笑着打招呼。我有些不高兴,又走到他的身边,努力地勾起嘴角,扬起一抹笑,想像往常一样和颎豪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可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我伸过去的手,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便自顾自地走了。
他不去图书馆,我便也没了去的心情。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走回寝室,爬到上铺,一声不吭地钻到被窝里,也没有理会萧雨的询问。
萧雨见我不理她,起身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关上门走出去,楼道渐渐安静了下来,便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水果刀,怔怔地看着刀刃。慢慢,把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
既然他们都讨厌我,不待见我。那么只要死了,就不用再难受了。
只要刺下去就好,刺下去就可以死了。死了,就一切都好了;死了,就解脱了。
我这样想,闭上眼,嘴角溢岀笑。
我渴望死去,渴望解脱。
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这样说。
‘吱——’
寝室门开了,我睁开眼,偏头看向门的方向,看到萧雨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手里捏着空的钱夹,显然她是回来找饭卡的。
她快步地冲过来,钱包也被扔在地下,伸手直接握住刀刃,夺下,惊叫着:‘洛颍,你要干什么?!’
血像小虫子,从她握着刀的手的缝隙中偷偷钻出来,滴在地上。似乎察觉到了痛,她低头看看,将刀放下,刀刃上是血迹,刺眼的红色。
她一定很疼,但她没哼一声,而是抬头问我‘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眸中带了怜惜。
我看着她受伤的手,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你,没事吧?…对,对不起。…’
我很少向别人道歉,所以‘对不起’这简单的三个字,我说的极其不自然。
可她反而一下子怒了,瞪着我道‘没什么?怎么可能会没什么!你拿刀对着自己的胸口,万一手滑了,刀子是不是就扎在心脏上了!要不是我想起没拿饭卡,赶回来取。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你…你’她开始哽咽,肩膀一抖一抖的,眼里闪着泪光,‘你是不是就会自杀,是不是,会死……’
她是在关心我吗?温暖这种东西,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我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垂眼,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哭了出来,我下床,走过去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她,不语。
泪水溢出眼眶,鼻子也发酸,还有人在乎我,真好。
‘你不要自杀,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怕,我真的害怕…’她的语气近乎卑微,我的心软了。
‘好,我再也不会了。我发誓,好吗?…你不要哭…’我扳住她的肩,用手指轻抚去她的泪水,也擦干自己的,微微笑着,看着她说。
她也笑了,浅浅梨涡浮现,是十分温暖的笑。
在今天,我才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一个在乎我的,朋友。
这天晚上,我们俩聊了好久好久,久到让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场梦,一场根本不存在的,飘渺的梦。
‘洛颍,你一定要坚强,你还有我。还有我会在你的身边,不要难过,不要怨恨,不要痛苦,把你最黑暗的回忆、最深的绝望告诉我,我来替你分担。我会是你的开心果,让你每时每刻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让你再也不会有沉重到无法呼吸的悲伤。(笑脸)
么么哒!(笑脸)
时间:2016年9月15日晚上22:00
发信人:130********’
我看着手机屏幕,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有她,真好,真好。
可她让我释怀这一切,我真的是做不到。”
昏暗的房间,窗帘还拉着,床头柜上的灯亮了整宿,灯泡也发烫。
“叮咚~您有一条新信息,请注意查收。”
手机屏幕闪着微弱的光,听筒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楚,公式化的一本正经。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睡不着,便坐起来,烦躁地抓抓头发。
“烦死了,你丫的叫啥叫!让不让我睡啊!”
文舒闭着眼,伸手在床上摸索,却找不到,低咒一声,“该死的!”
睁开眼,才发现在柜子上的台灯旁。
于是取了来,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她把手机摔在被子上,用手不耐烦地揉揉双眼,待到适应光的强度后,才皱着眉头拿来看。
对方约她去咖啡馆见面。
文舒疑惑地翻看,署名是
——林洛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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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从宾馆出来,走到停车位,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发动车子向秋烨大学附近的咖啡馆驶去。
“哈——真是讨厌,打扰我睡美容觉…”
她打个哈欠,小声地在车子里嘟囔着。
车子很快驶到目的地。
已经是中午了,太阳仍旧很毒辣地照着,柏油路也发烫,不过好在树还比较多,叶子也算繁密,所以遮去了不少的阳光,投下了片片树荫,凉丝丝的,只是不起风。
“吱呀——叮叮当当~”
推门而入,带动了门上的风铃,风铃轻摇,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在不远处靠窗的位置,看到了林洛颍。
林洛颍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浅尝了一口咖啡。
相对的,对面也摆了一杯,估计才上了不久,还是雾气氤氲,模糊了双眼。
她理理碎发,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放下包,也坐下,坐在林洛颍的对面。
两个人都不说话,似乎在等对方先开口。
林洛颍默默地坐着,用勺子搅拌咖啡,不时地嗅嗅,皱眉,又从糖罐里夹了一块方糖进去。
文舒早就觉得渴了,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鼓着腮帮子,扯了几张抽纸,冲到洗手间去吐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她的咖啡里压根一块糖也没加,又因为‘转角咖啡’(店名)里都是现磨咖啡,所以,实是令她苦不堪言。
这咖啡简直比苦瓜还苦。
“扑哧!…”
林洛颍忍不住嗤笑出声,文舒有些恼了,瞪着她,道,“笑什么笑,怎么不笑死你!…”。喘口气,“哼,气死我了!”
“喂喂,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好心好意点咖啡给你喝,你非但不谢我,反倒是骂我,不识好歹!…”
林洛颍不笑了,绷直了脸,抬头盯着文舒,说着。
“今天,我找你是有事要说,你听我说完再气也不迟。”
她垂下眼,将剩下的咖啡饮尽,才道。
“念在你养了我二十年,虽说没有宠过我,但你少说也给我花过一些钱,我嘛,也就不说过分的事儿。”
林洛颍脱下书包,从里面翻出一张白纸,上书,‘从今天起(九月十八日),甲方(林洛颍)与乙方(文舒),抛却血脉渊源的联系,断绝所有的关系,从此往后,再无瓜葛…’
她把纸递到文舒的眼前,缓缓说道,“你在这张纸上签上你的名字。从现在起,你我便再不是母女,我与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愿今后再见,也是陌人。”
文舒伸手接过,细细地看,眉毛皱得越发紧了。她抬头看了林洛颍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僵持着。
两人谁也不肯多说一句,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切都失去了生息。
林洛颍率先打破了僵局,“文舒,你要签就快点儿,别浪费我时间!”
文舒低头看着那张纸,心里盘算着:如果和她断绝关系,那我的钱岂不是付诸东流了吗?不行,我不能签…
思前想后,终是抬眼对林洛颍说,“我是不会签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提包就想走。
林洛颍站起身,怒道,“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无论如何,这张纸上必须有你的名字!”
文舒见走不得,也不高兴了,扭身一把夺过那张纸,三两下撕成碎片,扬手一扔,便像雪花般散落一地。她白了林洛颍一眼,恨恨地说道,“我让你签!我让你签!你看连纸都没有了,还签什么?!”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出去了,可她却没有看到林洛颍一脸意料之中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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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吗?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同意的。哼,那一份,撕便撕了,还有备份。
写上你的名字,今天这事儿也就完了。
祝你我今后,永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