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KTV包厢内。
林洛颍独自坐在角落,冷着脸看同学们围坐在一起调笑,唱歌,互相致辞。
对此,林洛颍只是看到了伪装的友善。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女生,居然能够微笑地握手,寒暄,可真是讽刺!
林洛颍朝她们翻个白眼,低声说道“虚伪!”,她缩在角落,端着玻璃杯,咽下一口橙汁,服务员推开门,同学们纷纷围过去点了一些昂贵的饮品。
“哎,颎豪还没有来呢!....”班长的大嗓门盖住了女生们购买饮料的声音。
时间停了几秒钟,而后是女生们的尖叫。
“啊?沈逸颎豪要来啦!”
“好激动,人家最喜欢他了!”
“许蕊,你快看看我脸上的妆有没有花,我要给男神留下一个好印象!”
“嘁,真是恶心!”
尖锐的声音徐徐传来,是林洛颍。她勾着嘴冷笑,眼底满是不屑。不过因为声音低,被嘈杂的音乐盖住,所以那个女孩并没有听到。
她叫过服务员,点了一提啤酒,又要了一个新的玻璃杯。
付过钱后,就开始不停地倒酒,喝酒。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她仰起头,努力地吞咽啤酒。即使被呛出眼泪也还是不停地喝着,任凭眼泪一直流。她只有在这时,才能放肆地落泪,尽情地发泄身体里隐藏起来的悲伤,愤怒与不甘。
“吱---”
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眉眼肆意的男孩歉意地笑笑,说道:“家里有事耽搁了一段时间,见谅。”
座位上的女生们在门被打开时,注意力便都集中到男生身上,随后就爆发了女生们惊喜地尖叫声。
“哇!真的是沈逸颎豪诶!”
“就是就是,颎豪好帅!”
“颎豪,没关系的。快来我们这儿坐!我们很高兴你能来....”
男孩清俊的面庞微微泛红,显然是有些害羞,但他还是大方地坐在招呼他的何薇旁边,很快便开始和她们谈笑风生。林洛颍感觉耳边嗡嗡响,嘈杂的声音顺着耳道,敲击着鼓膜。她烦躁地拍拍头,却还是无用。
她努力地睁开迷离的眼,抬头向包厢正中央望去,女孩们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做作的微笑----笑不露齿。
呵,矫情!
她顶着千斤重的头,僵硬地扭动脖颈,手下意识地去取酒杯,却------
“啪!”
玻璃杯被打翻在地,碎成锋利的玻璃片,酒水泼洒在地板上,经灯光的照射闪着晦暗的光斑。
她怔愣住,俯身去拾,却被划破手指。她好像没有感觉到,还在持续不断地用手捡拾起来,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滴落到摊在地上的酒里。
血,慢慢地渲染开来,开成一朵绚丽的花。
“同学,你,你的手流血了,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低沉好听的男声从头顶徐徐传来,林洛颍这才回神,惊觉手的伤口遍布。她抬起头,灯光有些刺目,她的眼一阵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水光中,她好像看到一个男孩慌张的脸。
其实,在林洛颍刚把杯子打破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同学被吸引了,不过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又转开视线,不理会醉酒的女孩。而沈逸颎豪则是向服务员要了一些药用酒精,又托梓悦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包纱布和一瓶碘酒。他手持药品,抬脚离开围着他的女生们,向角落里捡碎玻璃片的林洛颍走去。
女孩们在看到沈逸颎豪走开后,脸上的娇笑都扭曲成了狰狞。
这个林洛颍凭什么?让颎豪去她的身边,心机可真重!
她们又后悔,早知道受伤会被颎豪关心,她们宁愿被扎破手指的是自己!
“同学,你没事吧?别捡它们了,手都流血了,再弄下去,会发炎的....”颎豪半蹲下,和林洛颍搭话。
“...”林洛颍面无表情地回道“你走开,...和你没关系。”
仍旧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捡着,血肆意地流淌,指尖传来钻心的痛感,她皱皱眉毛,却没吭声。
“别捡了,你伸过手来,我帮你包扎伤口。你伤成这样,你家人该有多心疼呀...”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拉过林洛颍的手,一边拧开酒精的盖子,又用棉签蘸取一些酒精,准备抹到林洛颍的指尖。而她却一下子抽出手来,起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下脚步,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他们才不会...”
“...怎么会呢?...”
留下发愣的沈逸颎豪。
林洛颍走开,去到另一个狭小的角落,坐下,慢慢地用受伤的手团抱住自己的双肩,隔绝开这个世界。
——————内心独白(林洛颍)——————
我就是死了,又有谁会哀恸,有谁会哭泣呢?
爸?还是妈?又或者是其他的人?
根本没有!
有这么多的人都讨厌我,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就一切都好了......
“林洛颍一定是金牛座的,整天闷声闷气的...”
“哪里是嘞,金牛很憨厚的,她心机那么重,怎么可能啦!”
“就是就是,你看她为了吸引颎豪的注意力,都不惜弄伤自己。结果颎豪过去了,她又假清高,装什么装诶?”
女生们尖锐的话在包厢里回响,一字不落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抱着双肩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沈逸颎豪皱皱眉,脸上的笑意淡去,有些不悦于这一大群女生对受伤的女孩冷嘲热讽。
他站起来,又走到林洛颍的身边,轻声安慰。
“林洛颍吗?...你不要听她们的话,她们都是在胡说,你,你可不要生气,..啊!”
林洛颍的脸色苍白,眼睛却有些红红的,眼看着就要哭了,她努力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
“呀,林同学,血又流出来了,快,手伸过来!...”
随着林洛颍的手指慢慢蜷曲成拳,血又顺着细小,密集的口子里流出来,手上黏黏的,痒痒的,又有些痛。
颎豪赶紧从邻桌取上药和纱布,低头细细地擦拭。
“咝!----”
女孩倒抽一口凉气。碘酒触到伤口更痛了,她禁不住抖了一下。
“疼吗?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男生抬头眯着,眯着的双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形。
她怔住了,也忘了手上的疼痛感,只感到男孩的笑好像可以抚慰自己的伤痛。令曾使自己痛彻心扉的难过都变得不再重要,又慢慢地瓦解,湮灭。
这个男孩的笑容,很温暖,很阳光,这样的笑容刺破阴霾,照亮了黑暗。
同时,也照进了我的心里。
第一次,有除亲人以外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呵,可真是难得。
原来,这个世界也不全是虚伪和冷漠。可是,我却怕这一切都是偷来的,这么短暂的美好,真想让它永远都不要结束,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
黑暗笼罩了天空,阴霾一丝丝弥漫,很快,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
“梓悦,我们走啦!”
“颎豪,再见喽!”
“何薇,下次见!”
......
女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包厢,互相道别着,可是却唯独没有与林洛颍说再见,把她当做空气,假装视而不见。
虚浮的步子,缓缓移动到KTV门口。
推开,冷风袭来,她不禁瑟缩了一下,随即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林同学,不用我送你吗?...你一个人回去,这大晚上的会很危险的...”
她回头,沈逸颎豪正往出走,在她身后轻声询问。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垂眼,抬脚往出走,一步一晃地向不远处的车站走去。
“我们坐同一班车诶!...你家也在XX区?”他凑过来,和她说话。
“...”
“你怎么不说话?”
是醉了吗?
“ZZZ----”
“呃....”
原来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