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应该跟十三王爷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十三王爷素来温润如玉,一贯的笑意清浅却教人无法看清那一层薄雾之下,到底藏着什么颜色。
出了宫,千寻没有直接回南北镇抚司,而是去了早前那条巷子。
那个曾经出现过熟悉身影的巷子!
早前她经过的时候刻意留意了一下,这条是花街柳巷,里头有不少的赌场。
千寻冷着脸走进去,挨个赌场找过去。因为她一身飞鱼服,谁也不敢轻易拦着。谁人不知锦衣卫都指挥使楼止嗜杀如命,谁敢轻易触碰。
更何况看千寻的衣着,显然是有官职在身的,绝非泛泛之辈。
终于,她在那家名为“华盛赌坊”的赌场里,找到了一个正在到处转悠的男子。显然对方也看到了千寻,左顾右盼了一番,眼神闪烁的跟上了千寻。
后巷里头四下无人,千寻站在那里,一柄油伞撑在头上。伞面稍稍抬起,雨水泠泠而下,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他的名字,“千奎!”
“阿寻你来得正好,有没有银子赶紧拿出来。”千奎一脸的流氓痞子模样,贼眉鼠眼的外表与千寻俨然有着天壤之别。若不是都姓千,任谁都不会将这两兄妹联系在一起。
见千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千奎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她身上不断打转。
他捏着下巴绕着千寻走了一圈,雨中的千奎显得格外猥琐势利,“你这是……锦衣卫?阿寻你当官了?早前听说有个女的破了丽妃一案而提拔为锦衣卫百户长,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你在这里,那爹和娘呢?”千寻扭头剜了他一眼。
“在家呢,挺好。”千奎忽然笑得令人嫌恶,“妹啊,你这都当官了是不是也能给哥哥找个行当,或者也给弄个百户长当当?要不给哥点银子花。那些老爷们不都是厉害角色吗?打着锦衣卫的旗号摸银子,是不是更爽快?”
千寻面无表情,声音低冷至极,“当初若不是你欠了赌坊那么多钱,你以为我会入宫吗?为人奴婢,你知道时时刻刻将性命交付在别人手上是什么感觉吗?千奎?没想到你还不知悔改,竟然丢下爹娘跑到京城来。”
“那两个老东西不肯给钱,那我只好来找你了。谁知道皇宫戒备森严,我在外头晃悠了那么久都没能进去。这不盘缠都用完了,还好你来了,赶紧赶紧给钱给钱!”千奎摊着手,一脸的理直气壮。
“爹娘的家当都让你卖完了,你还敢问我要钱!”千寻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你,爹娘会没人照顾吗?你个败家的玩意!”
想到千奎竟然厚颜无耻的说,要来皇宫找她要钱,千寻就觉得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
那一刻,千寻可谓新仇旧恨一起发作。
操起绣春刀就往千奎身上砸去,千奎不慎,刀鞘刚好砸在他的面门上,登时让他抱头鼠窜,“你他娘的毛病啊!我是你哥!你……你敢打我!死丫头……”
千寻大口喘着气,“我打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千寻一拳头就挥上了千奎的脸,“我今天就打死你!下半辈子我养着爹娘,就当没你这个混账哥哥!”
“臭婊砸,你敢打我!”千奎毕竟是男儿,挥手就甩掉了千寻的绣春刀,一把扣住了千寻两条乱舞的胳膊。
“大人?”不远处的角落里,楼止与应无求冷然伫立,“要不要帮忙?”
楼止撑着红伞,嘴角微扬,“不用,挺好。”
应无求一怔,却见千寻陡然发了狠,提膝就顶上了千奎的要害部位。下意识的“嘶”了一声,应无求嘴角一抽,“够狠。”
千奎整张脸都变了颜色,被千寻用膝盖顶了子孙根,一下子抱着下身哀嚎着窝在墙角。男人的最痛……
“骂我是吧?千奎你个王八蛋!今天我就代爹和娘好好教训你,告诉你怎么为人子女,怎么当人家的哥哥!”千寻揪起千奎的衣襟,一拳砸在他脸颊上,直接将他打扑出去。
别看千寻的身子瘦小,因为常年劳作的关系,气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远远的,楼止看着千寻对着躺地的千奎好一番拳打脚踢。在他眼里,千寻那模样就是发了狠的母狗,乱咬一通,拳脚上全无章法可言。
不由的眯了眯狭长的凤眸,楼止持着伞缓步离开。
下着绵绵细雨,千寻淋得湿透,手脚全然没留情。这一番拳打脚踢,直打得千奎鼻青脸肿。最终还是千奎挣扎着起身,捂着疼痛不止的下半截,见鬼一般的逃了。
“千寻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弄死你……”千奎撒腿就跑。
不得不说,这千奎别的本事没有,因为常年被赌坊追债追杀,逃跑的本事确实一流。
一眨眼就拐了巷子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种你给我站住!”千寻气喘吁吁,湿漉漉的头发散落一边,全部贴在脸上。她盯着千奎消失的方向,依旧咬牙切齿。
若不是她无法离宫,她哪里会找千奎的麻烦。
既然她不好过,谁都别好过!
要死大家一起死,不然……
千寻回去捡起地上的绣春刀,黑着脸转身往外走。千奎,你最好下次别让我逮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上次若不是她抱了楼止一下,就凭他那探头探脑的模样,锦衣卫早就割了他的脑袋。
不知死活的东西!
巷子口停着一辆简易的青布马车,厚重的车帘子缓缓放下,里头传来一声低冷的磁音,“走吧!”
马车快速离开,宛若从不曾出现过。
千寻怒气冲冲回到南北镇抚司,进门的时候,那张脸黑得宛若全世界都欠了她。
哪知她刚坐下便听见窗口处传来幽冷的低音,“怎么,还没打痛快?要不要为师也借你出出气,来那么几下拳打脚踢?嗯?”
千寻噌的起身,方才只顾着自己恼怒,浑然没有发现楼止临窗而坐。那个红色妖娆的男子此刻正用一种蛊惑众生的目光撩过她的脸颊,而后嫌恶至极的凝视她浑身被雨打湿的狼狈。
见状,千寻打量了自己一眼,那湿透了的衣衫紧贴着身上,什么飞鱼服此刻也成了落汤鸡服,早已没有了锦衣卫该有的威严之气。
好像是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