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玄空走过来道:“恭喜师姐得一佳徒!”
在七脉首座之内,牝与玄空二人极为要好,道虚将陆飞英和林炎岚安排在她二人门下,其他几人虽口上不说,心中却也是颇有微词。
她二人相交百多年,彼此可说是心有灵犀,玄牝微微一笑,道:“佳徒,佳徒!却不见大殿之上,人人将这孩子视如顽石么?如这般,做师姐的,是否也该恭喜你一番?”
玄空由衷一笑,道:“师姐取笑了。”
玄牝却是苦笑:“十多年了,凰翓凤羽竟又重现……这两个孩子又身世未明,更加之那林炎岚天生幽冥魔瞳,恐非吉兆啊!”
玄空叹了口气,道:“这两个孩子天资绝佳,实所难得,掌门师兄向来爱才如命,今次却袖手不争,借道虚师兄之口,托二子与你我……”
玄牝静然不语,片刻才道:“他终究还是信不过你我啊。其实,信不过你我的,只怕也不是他一个吧?他这是借二子之事,考验你我来着。”
玄空愤然道:“虽然当年那个人叛出天岚,沦为魔道,但归根结底,却是天岚为罪魁!你我无愧天岚,何惧什么考验!”
玄牝正色道:“师妹,三元殿前,休要乱讲!”
玄空心有不甘地止口,但脸上愤懑之色犹重。
玄牝叹道:“事已至此,再言何益?不管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来历,既然是他托付的,你我便用心教导就是,不盼他们日后光大天岚,只愿这二人心存善道,堂堂正正也就是了。”
玄空道:“正是,道虚师兄这般安排,想来也该是这番苦心。”
玄牝道:“大殿之上,他有意说借你我之手,约束这两个孩子,说什么是为防着二人受魔教蛊惑,实则是心中顾念着那个人,才将这二人托付你我,我们悉心相授便是了。“
玄空道:“正是,师姐,这便回山吧。“
玄牝点点头,二人各自带着林炎岚和陆飞英,分回开阳、瑶光二峰。
林炎岚好生不舍,陆飞英笑道:“弟弟,你要好好修行,不许胡闹惹事。下次见面时,我们看谁的进境快!“
林炎岚这才转忧为喜,点头称是。
※※※※※
天岚七峰依北斗七星依次而排,林炎岚所居的开阳峰和陆飞英所居瑶光峰,分列七峰第六位和第七位,四人一路御空同行,倒是玄牝和林炎岚先到达,四人空中做别,玄牝按下云头,和林炎岚落下峰去。
后面,玄空带着陆飞英转瞬也去了。
尚未落于峰顶,林炎岚远远早见峰顶附近山间处处可见飞瀑倒悬,深潭碧波,半空之间,处处尽是虹霓变幻,直如在梦中一般。
至于涧壑交错,深林鸟语,云雾氤氲,自是更不须多言了。
林炎岚只觉目眩神驰,想到日后自己便要住在这仙境一般的地方,心中止不住得欢喜,与陆飞英分手之际的一番惆怅之情也一扫而尽。
玄牝一语不发,不急不缓地径直走在前面,林炎岚处处觉得新奇,走路之时四下探看,玄牝徐徐而前,看似款步闲足,却十分快,林炎岚一个疏忽,几乎便被甩得没了影,心中一凛,紧跑几步赶上。
行不数十步,转过一片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阁亭水榭,皆以木料搭建,俭约之间又与山间林木浑然一体,毫无造作之感,较之天枢峰之高屋建瓴大气磅礴固有不逮,但返璞归真之处,自有另一番妙趣。
那些木屋建在一片水路之间,洋洋洒洒,怕不有数百上千间之多,却毫无拥挤之感。其间水道纵横,林木参差,房屋之间或以木桥相交,或以石阶而连,既得鱼水之趣,复有花鸟之韵,上千间房屋间杂着细流疏林,林间有屋,屋间有林,竟如浑然天生。
更难得是,数百间房屋,为数千密林分割包围,从空中飞过之时,唯见山林,不见房屋,显然是被树冠遮住了。只有走入其间,才见阳光斑驳,透林入水,洒落万点碎银。
林炎岚正神游间,早有一男一女两名弟子,男人一身白衣,女子却是一袭水绿衣裙,欢欢喜喜地迎上前来。
那二人各持宝剑,远远跑上前来,躬身道:“师父,您回来了。“
林炎岚心道,原来他们叫谷风和弱水,向二人仔细看去,只见男俊女俏,都比自己只大了两三岁而已,脸上兀自笑意未消,顿时只觉十分亲切。
玄牝轻轻点头,答应一声,斜睨了二人一眼,道:“谷风,弱水,我不在时,你们可有好好做功课?“
那男子脸一红,道:“回师父,有……有的。”
玄牝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女子却笑嘻嘻走上一步,盈盈下拜道:“师父,谷风跟我刚从后山做完功课,听说您回来了,我们特意过来接你老人家呢!”
玄牝鄙夷道:“油嘴滑舌!为师刚才落下山来,未见一人,你们倒是听谁说的?”
弱水俏脸一红,嘿嘿一笑:“这个……这个……“突然灵机一动,伸手指道,”我听谷风说的!“
谷风一惊:“我?“
玄牝也不理会,冷冷道:“谷风是你叫的么?越来越没规矩了!整天疯疯癫癫,哪里像个女孩子了?你何时才能有你盖师姐之一二?“
弱水吐了吐舌头,撅嘴道:“盖师姐冷冰冰,凶巴巴的,我才不要学她呢。“
谷风拉一下弱水,看了林炎岚一眼,道:“师父,这位是?“
玄牝道:“他叫林炎岚,以后便是你们的师弟了。“白了弱水一眼,又道,”我看这山上就只你们两个最是清闲,就把他交给你二人照顾吧。今日且带小师弟去歇息,明日再行拜师祖入门仪式。“
谷风躬身道:”谨遵师命!请师父放心!“
玄牝满意地点点头,对林炎岚道:“炎岚,你初来新到,便让他们带你熟识一下吧,修行路远,你要多向师兄师姐请教。”
林炎岚恭谨道是。
玄牝点点头,自行去了。
谷风、弱水二人看看林炎岚,不约而同地笑了,只是谷风笑得欢喜而憨厚,而弱水欢喜之中,却带着几分狡黠。
弱水偷眼瞧去,待玄牝转入林中去了,长长吁了口气,向林炎岚道:“小师弟,你好啊!”
林炎岚见弱水始终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脾气秉性倒与自己十二分相似,心中早觉十分投缘,见她年纪也不过与自己相仿,也不管谁大谁小,当下一笑道:“师姐好!”
又向谷风道:“师兄好!”
谷风答应一声,向弱水道:“弱水,你看人家多懂礼数,再看看你……”
弱水嘻嘻哈哈,也不着恼,道:“小师弟,你叫……叫……林炎岚对吗?“
林炎岚点点头道了声是。
弱水拉着他手,左瞧右瞧,甚是亲近,忽然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转头又向谷风道:“大师兄,你快来看,他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好漂亮!“
林炎岚自小到大,除了陆飞英,从未与其他女子亲近如厮,此时双手被弱水拉着,不由地双脸一红,大为窘迫。
谷风无奈道:“弱水,小师弟刚来,你莫要胡闹。“
弱水这才放开林炎岚,冷不防揪住谷风耳朵,道:“师父说我也就是了,你还敢说我!要造反么?“
谷风吃痛,弯着腰连连告饶,口中直道:“好师妹,我不敢了!饶了我罢!“
林炎岚见他二人亲密要好,一时想起了陆飞英,从小到大她对自己万般疼爱,如今虽同在一山,却再难得见上一面,不由地一阵惆怅。
弱水得意扬扬地放开手,谷风边揉耳朵边道:“小师弟见笑了。”
林炎岚惊醒道:“不敢不敢,师兄和师姐真要好。”
谷风脸一红,倒是弱水一挥手道:“我俩一贯这样,别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说着偷眼看了看谷风,神色之间,却是说不尽的甜蜜之意。
弱水原是开阳峰年龄最小的弟子,与陆飞英同庚,年方十五,只比林炎岚大了一岁,又是大大咧咧,对谷风的心思自然不知,更不知什么避讳。
谷风见林炎岚笑容之下颇有苦涩之意,道:“小师弟,你是累了吧?我们先给你安排住处去。”
林炎岚感激道:“让师兄师姐费心了!”
谷风一笑,转身在前面带路,弱水依然嘻嘻哈哈地陪林炎岚走在后面,三人迤逦穿过搭于水面的木桥小道,脚步声碎,得得做响,林炎岚听在耳里,只觉得十分舒服。
一路之上遇到三三两两的人,却都是些看去十分年轻的弟子,多数人都是对谷风、弱水二人叫着“师兄“”小师妹“,礼数恭谨,但脸上笑意吟吟,都似大有深意,谷风或是尴尬,或是苦笑,倒是弱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老不客气地尽数受了,也不回礼。
林炎岚想,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称谷风为师兄,他看似年轻,在开阳峰的资历却实是不浅,至于弱水,虽然是小师妹,但大家看他的神色,却都颇为宠溺,甚有讨好之意,想来也是很不简单的人了。
他正神游间,谷风和弱水已在一处水榭之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