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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弦歌雅意

天岚山山势陡峭,直入云天,待到近前,却见满山苍翠,走进山来,果然见有一条长长的山道,蜿蜒而上,那山道十分宽阔平整,逐级而上,直至没入远处,想来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方能完成。

林炎岚和陆飞英别了那茶棚老板,迤逦上得山来。

走在山道之上,两旁绿荫如盖,林间鸟语如诉,顿时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心底,说不尽的舒畅惬意。

二人兴致正高,一边说笑一边游览山间,却也不再不着急行路。

就这般边行边游玩,直到日头偏西,二人这才想起,不知觉间已是走了几个时辰,抬头望去,却见古木参天,那山道依然蜿蜒向上,远远地隐在头顶深处。

却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弟弟,”陆飞英回头看一眼身后,早已望不见了来路,便连山下的情形也已看不清了,不知已走过了多少路程,心中一阵叫苦道,“看来我们要快一些了,再有几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到时候可不好办。”

“那也无妨,”林炎岚兴致不减,满不在乎道,“天黑了我们就在这山间睡上一觉,也是很美的啊!”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反正这里是天岚山,洞天福地的,想必是不会有鬼魅作祟的。”

陆飞英心中忧虑的,正是在这一节上,她深知入夜之后,以林炎岚的奇异体质,必招鬼祟,当下听林炎岚这般一说,虽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但终究不敢大意,道:“虽然如此,还是快些的好,但愿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山门。”

林炎岚口上虽硬,心中终归没底,点点头,二人加快步伐向上行去。

常言道:欲速则不达。

起初二人边说边笑,半天时光恍惚而过,不知不觉已行到了山腰,无甚感觉,此时抬头看去,但见头顶远处云雾缭绕,缥缥缈缈,却遥遥不见山顶,有意加快行程,却忽然感到脚步沉滞,酸痛不已。

二人彼此扶持,勉力又行了几个时辰,不知又转了多少个弯,遥见残阳如血,正在左首,便知二人此时是向北而上。

抬头之际,却见头顶红云似火,随风翻飞,果然是美不胜收。

此时二人已是到了极高处,云雾缭绕,天色将晚,一阵山风吹过,便觉身上一阵凉意袭来,陆飞英禁不住微微打了个冷战。

“姐姐,你冷么?”林炎岚看在眼里,将自己的短褐披在陆飞英肩上道,“给你这个!”

“快穿上!”陆飞英忙拿给他道,“天要黑了,只怕越来越冷,你别要着凉了!”

“不碍事!”林炎岚却向山上跑去,边跑边笑道,“我爬山爬了一身的汗,正热着呢!”

一语未了,又是一阵山风送来,林炎岚全身一凛,冷不妨一个冷战,响响地打了一个喷嚏。

陆飞英眉头一皱,紧走几步敢上前,将短褐给他披上,嗔道:“看你再嘴硬!快快穿好!“

林炎岚嘿嘿一笑,吐吐舌头,乖乖将短褐披在身上。

转身却见置身云下,残阳如血,清风徐来,说不出的神清气爽,林炎岚精神为之一震,忍不住向着山谷长声大喊,回声远远地回荡开去,惊起几处飞鸟,陆飞英在旁,忍不住摇首轻笑。

“姐姐,你也来!“林炎岚将陆飞英拉上一步,二人站在一块大石之上。

陆飞英起初不肯,但见到山间秀色,也忍不住心中欢喜,二人此起彼伏地叫嚷了好一阵,玩得不亦乐乎,只觉得半日来的困乏劳累,一时之间全随清风一扫而尽。

二人正玩得开心,却见远远山口处飘然而来一片云朵,似缓实急向着二人所处山腰而来,只片刻间,便笼罩了整片山腰。

那片云白如棉絮,其间夹杂着雷鸣之声,听去却显得极为遥远,不知何故。

待那云彩到得二人头顶,须臾间竟淅沥沥下起雨来,二人见那云朵奇美,正惊异间,冷不妨被淋,这才急切找了一棵大树躲避,彼此对望一眼,心中好生奇怪,只道这山间天气,果然无常得很。

此时却听得头顶传来一阵歌声,只听一人唱道:“青山为怀,白云为带,最妙是烟雨偏将闲人爱。黄尘中,红尘外。任他几时归去几时来,游遍仙霖乘一快。穷,亦乐哉;达,亦乐哉。“

那歌声充满了逍遥洒脱之意,林陆二人自幼读书,都听得出歌中大有出世之风,那唱歌之人声音浑厚而不凝滞,清朗而不生爽,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现惊喜之色,林炎岚不由地赞了一声好。

那歌声飘飘荡荡,从头上传来,此时已然云开雨散,这山间雨水竟是来得突兀,去得也快。二人快步向上走去,果然,行不多时,山道一个转弯,在二人前面的山道上,一个樵夫模样的人正扛着一捆细柴徐徐向下行来。

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竹杖笀鞋,虽然背负一大捆细柴,脚步却甚矫健沉稳,一路踏歌而来,轻风细雨,丝毫不以为意,显然是常在山间行走,对于这山中风雨已是司空见惯了的。

林炎岚心中欢喜,只道是遇到了天岚山高人,紧走几步一揖,笑嘻嘻地对那人道了声“老神仙!“

陆飞英怕他莽撞,也紧赶几步跟上,拉了他衣角,轻声道:“别莽撞!”

那樵夫一怔,随机哈哈一笑道:“小哥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打柴的樵夫,世代住在这山下,‘老神仙’这三个字,可是万万当不得的。”

“哦……“林炎岚挠挠头,嘿嘿一笑道,”刚才听你唱歌,雅意非凡,妙音冠绝,称你一声‘老神仙’却也不算为过啊!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陆飞英也道:“正是,老丈所唱之曲清雅脱俗,逸于尘世,让人听后,果然便有‘身在黄尘中,心出红尘外’之感,非方外仙人,怎能有此胸怀?故此我二人这才冒昧,倒是让老丈见笑了。“

那樵夫哈哈一笑道:“闻弦歌而知雅意,两个小娃娃年纪轻轻,却能体会这歌里的意思,看来也是读书人啊!这首歌确可说是神仙所创了,但却不是出自老汉手下。“

林陆二人一怔,林炎岚道:“那定是天岚山的道长们所创了?“

樵夫点头道:“正是啊,这天岚山的一众仙长,俱是道法精妙,我因世代居此山下,每常上山砍柴打猎,除了家用,有时也与天岚仙宗做些儿交易。”

说到此,樵夫老脸一红,倒有些扭捏起来,顿了顿才又道:“说是交易,实则是道长们的照应,人家修道之人神通广大,哪需要跟我们这些寻常百姓交易什么,只是以交易为名,时时救济我们山民一些银两。这歌儿是天岚山的一位仙长闲暇时唱来消遣的,我与山上一来二往,次数多了,故此也从山上胡乱学了来,却是唱得不成样子。“

“老丈,山顶离这里还远么?我们是上山拜师的。”听闻他与天岚仙宗有往来,林炎岚和陆飞英十分欢喜,都觉此番上山,却是有指望了。

“不远啦,不远啦!”那樵夫回身一指道,“沿着这条路向上走,不多远便是了,”顿了顿又道,“只是,到达山门之后,便莫再随意走动了,只等到有山上的仙长接引才好,否则,很容易迷路的。”

二人谢过了樵夫,一鼓作气冲上云间,不几时便爬过了那段山路,回身看时,只见脚下云雾缭绕,如登仙界,身后的石阶没入云下,不得复见。

向上看去,不由地心中一喜,原来,远远在二人头顶之上,已见山顶,隐隐约约间有许多建筑,高屋建瓴,层层叠叠,宛如天上宫阙。

一侧的山崖之上,一道巨大的瀑布状如匹练,从山上倒挂下去,远远地传来雷鸣之声。

林陆二人这才想起,一路之上那十分遥远的雷鸣之声,竟是来自这极高处的瀑布。

“姐姐,我们到了!”林炎岚甚是欢喜道。

陆飞英也自高兴,回想二人一走艰辛,前后历尽月余辛苦,今日终于皇天不负,到得天岚,想起当日慕容赦的托付,一时间竟几乎落下泪来。

此时天色将黑,日落渐落,二人看看又行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山路蓦然开阔了十余丈,眼前一座巨大的山门赫然而立,残阳如血,映得那山门一派庄严,气象万千,一眼望去,不由便心生肃穆之意。

走到山门之下,方知那门更是高大不可仰视,林炎岚站在门下,抬头极目望去,但见飞檐刺天,势如飞举,只觉得一阵昏眩,恍然间身体便向向倒去,陆飞英忙伸手扶住。

“山前何人!”便在此时,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断喝,山门两侧闪出两个道士模样的人来,看年龄倒是与林陆二人相差无几。

陆飞英走上一步道:“两位仙长,我姐弟二人不远千里,特来拜师的,烦劳仙长通禀,这里有一封书信,请代为转交道冲真人。”说着便双手奉上书信。

那两个小道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走上一步道:“此处距天岚七峰尚有许多路程,两位可暂在客房休息,待明日我们禀明师尊不迟。”

二人行了这一日山路,早已又饿又乏,当下随两个小道士进山门,吃了些食物,早早便睡下了。

林炎岚初时依旧惊魂不定,每入夜里,他便总是会撞些鬼魅之流,尤其在是山间野外,此种事便更多,当下大睁着双眼,只是不敢安睡。

不料天岚果然不愧仙宗之名,洞天福地,月朗星明,一夜祥和安宁,林炎岚睡得竟是格外香甜。

次日,林炎岚兀自熟睡未醒,却被一阵吵闹惊醒,心中奇怪,天岚山不是天下仙宗么?怎么会有人敢在这里大吵大闹!急穿衣向外走,耳边却听得一声大骂:“他奶奶的小道士!把那臭丫头给我交出来!”

林炎岚心中一惊,心道:“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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