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张颌求亲的时候,韩俊是费了一番力气的,也算是欠了甄家一个人情。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韩俊丝毫也不怀疑,只需自己放出一点风声,甄家便会屁颠屁颠的主动把闺女奉上。一来此时的韩俊雄踞北方三州,麾下兵强马壮,远不似之前为张颌求亲时候的前途未卜。二来郭嘉虽是出身寒门,但勉强也称得上是天下名士,与甄家结亲的话其实某种意义上讲还是甄家高攀了。
对于郭嘉的那点小心思,韩俊其实多少能猜得到一些,但也懒得说破,不耐烦地摆摆手转移话题道:“幽州新得之地,民心不稳,更兼幽燕乃是四战之地,如何为之,你有何建议?”
郭嘉一脸陶醉地嗅着墙角处淡淡的梅花香,感叹一声道:“主公胸中已有锦绣谋划,又何必来问我?”
韩俊不满道:“正是担心思虑不周,筹划不密,所以才向你问策,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自个儿去子龙那儿报道锻炼身体去吧!”
郭嘉顿时慌了,连连拱手陪笑道:“主公学究天人,睿智无双,郭嘉本不想在主公面前班门弄斧,既然主公要听,那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藏私的念头。”
韩俊冷哼一声,掸掸雪在石凳上坐下了,手在石桌上画了一个幽州的轮廓,抬头问郭嘉道:“我的意思还是先留着袁绍,一来相比于北方各部异族,我们和袁绍之争乃是我大汉内部之争,内外有别,不可同样对待。二来留袁绍在我们南边,也可以起到屏障的作用,为我们挡住中原的纠纷。”
郭嘉在韩俊的对面坐下,眼望着韩俊画的草图沉吟道:“主公难道就不怕袁绍坐大?若被其趁势一统中原之地,再想除之可就不容易了!”
韩俊笑着反问郭嘉道:“若是袁绍有这个能力,奉孝又岂会离他而去?”
郭嘉顿时语塞,沉默半晌之后才摇头道:“我观袁绍虽不似成就大事之人,但毕竟袁氏四世三公名头太响,其麾下能人异士也是不少。若是被其成势,也是很难对付的。”
韩俊心里灵光一闪,生气了一个恶作剧,笑问郭嘉道:“奉孝以为,如今天下何人可为英雄?”
郭嘉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才摇头苦笑道:“天下太大,英雄辈出,郭嘉不过一介寒门书生,又焉敢妄论天下英雄?”
韩俊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摆摆手道:“今日之言,出自你口落入我耳,并无第三人知道,奉孝尽可放宽心大胆评说。”
郭嘉苦笑了摇了摇头,沉思片刻之后缓缓道:“以我观之,当今天下英雄,本有三人,但如今却只剩了两人。”
韩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另外一人,应该是孙坚吧?”
郭嘉面带惋惜地点了点头,“没错,江东猛虎孙文台刚烈勇武,胆略过人。昔日十三镇诸侯讨董之时,董卓唯一忌惮者便是这孙文台。可惜壮年早逝,自不必提。”
韩俊也是叹了口气,对于孙坚的遭遇颇感同情,但同时心里面也更加好奇了,继续问道:“那另外两人呢?”
郭嘉看着韩俊笑嘻嘻道:“其中之一自然就是主公,年方弱冠便名动天下,文韬武略俱是天下翘楚,自然当得起这‘英雄’二字。”
韩俊心里得意,脸上却强作镇静摆摆手道:“奉孝言过其实了,还是说说另外一人吧。”
郭嘉长吐出一口气缓缓道:“陈留,曹操,曹孟德!”
“果然是他!”韩俊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尽管这个时候曹操仅是一郡太守,名义上还是袁绍的部下,但韩俊这个穿越众自然明白曹操的未来远不止于此,而郭嘉作为历史上曹老大的头号谋主,自然也能看出来曹操身上的不凡之处。
郭嘉稍作停顿继续道:“坦白讲,若无主公,郭嘉恐怕此时已投在曹孟德帐下了。尽管曹孟德出自阉宦之后,但观其平生,少时便机警过人,志向远大。任职洛阳北部尉之时不惧权贵,刚正不阿。出任济南相之时为政严明,于民秋毫不犯。汝南许子将曾言,曹操乃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如今天下,乱象已生,乱世将至,以我判断,曹孟德必将崛起于中原之地。而且如无意外,将来和主公隔河争锋的也必将是这个曹孟德!”
除了感慨一句“鬼才”之外,韩俊还能说什么?心里面满满的全都是佩服。
“既然如此,那我何不趁其羽翼未丰之时先下手为强?”
韩俊眯缝着眼睛,神情中闪过一丝杀机。
郭嘉苦笑一声,摇头道:“曹操其人,坚韧顽强,百折不挠。昔日讨董之时,曹操一惨败于徐荣,二险亡于营啸内讧,可是他都能硬挺过来。若是无十分把握,臣下并不建议主公现在就出兵渡河南下,稍有差池便可能劳而无功,还会凭空给主公树立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韩俊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有些疯狂的想法,因为他和曹操之间,还隔着一个袁绍,若是因此把曹操和袁绍彻底捆绑在一条战船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长叹了一口气,韩俊只能是努力把自己的目光往北方看去,抿抿嘴唇道:“前日鲜于辅曾向我建议出兵乌桓,打通幽州和辽东之间的联系,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想也不想便摇头道:“甚为不妥。”
韩俊拱拱手道:“愿闻其详。”
郭嘉站起身来,在腊梅树下来回踱了两步才开口道:“如今匈奴之患已彻底消除,扶余,濊貊等小种部落更是不在话下,困扰我大汉北疆的异族仅剩下鲜卑和乌桓。两者之间,臣下建议先图鲜卑。中部鲜卑已经不足为虑,西部鲜卑和东部鲜卑之间,应先取东部鲜卑。对于西部鲜卑和乌桓诸部,暂且以拉拢迷惑为主,待得扫清鲜卑,再图乌桓不晚。”
韩俊细细思考着郭嘉的建议,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松开,显然内心还处在犹豫不定的状态。
郭嘉继续道:“如今主公麾下可用之兵,除却用于并州,冀州两地的防御之外,能用之兵也只有北征中部鲜卑的两万骑兵,若是鲜卑和乌桓联合起来,我军即便能够取胜,损失也必然大增。因此,必然要制造一个假象让乌桓人认为,我们所针对的,只有鲜卑人。甚至,我认为主公也可以丛乌桓调兵协助我们征讨鲜卑。两族之间,仇怨必多,如此一来,也定可使乌桓人相信我们!”
韩俊轻轻敲打着石桌,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霍然站起身来道:“传军师,文若,鲜于辅来见!”
郭嘉拱手赞道:“主公英明!”
沮授对于郭嘉的提议并没有异议,鲜于辅有机会参与到韩俊核心圈子的议事自然倍感荣幸,也自然不会冒然开口反对,唯有荀彧皱着眉头摇头道:“主公要继续出兵我不反对,可是如今府库之中的存粮已经不多了。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幽州府库的存粮本就不多,还必须留出一部分来用于青黄不接之时备用。”
韩俊和郭嘉互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再完美的计划,没有后勤补给做保障也全都是空谈。
可是沮授眼前却是一亮道:“大军不是丛盛乐城带回了很多牛羊么?何不宰杀之后浸盐风干,一样可用作军粮啊!”
荀彧苦笑一声,摆摆手道:“兵士所用之粮,东拼西凑总是能凑足的。可是问题在于战马所食用的干草,黑豆,麦饼等物资如今严重短缺,这才是让人最发愁的事情啊!”
和异族作战,必须出动骑兵,而且并州铁骑向来都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也就是说,如果韩俊出动两万骑兵作战的话,那么最少要准备四万匹战马的草粮。易城一战,刘虞几乎搬空了幽州的府库存粮,如今维持幽州的安稳所需要的粮草还需要丛并州调拨,这也是为什么荀彧满脸愁容的原因了。
韩俊皱着眉头,沉吟问道:“那何不用战马丛中原之地换粮?”
荀彧叹口气道:“如今中原盗匪横行,十室九空,民间哪里还有存粮?各路诸侯倒是缺马,但他们手里面同样也没有粮草啊!至于荆扬之地,倒是不缺粮秣,但是路途遥远,损耗巨大不说,短时间内也难有成效。”
韩俊心有不甘道:“难道我们只能干等着异族熬过这寒冷的冬天么?”
郭嘉安慰道:“我们也不是干等着什么都不坐,大军无法出动,小股精骑想来还是能派出去的。这段时间,我们大可继续挑拨乌桓,鲜卑两族之间的矛盾。听闻如今轲比能已经在乌桓人的地盘上闹了个天翻地覆,只要我们再加上一把火,扩大他们之间的仇恨,让他们完全失去联合的可能,只会争着抢着求取我大汉的庇护。到时候或许不用我们出兵,这两族之间就已经拼了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