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打道回府,于琴的电话就来了。
两人约定好见面的地方,于琴一来照样千篇一律地数落了海岸一通,说她不把自己当朋友,消失这么久不见踪影。
说完以后脸一垮又对海岸诉苦道:“海岸,我又出事了,好像又怀孕了。”
海岸吃了一惊道:“你不是吧,吃了一次亏你还不学乖,怎么搞的,确诊了吗,这次打算怎么办?”
于琴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打掉呗,又不是没打过,我都资询过了,听说现在有一种无痛人流,一点都不疼,到时候我就做那个不疼的,再也不受以前那种罪了。”
“是高定天的吗?”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那老头看我看得死紧,你以为我还有另外的时间去外面觅食,再说,我也没那精力。”于琴神秘地对海岸道:“那老头虽说年纪大,可去还是让我吃不消,不和你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直是奇怪了,我避孕一向很成功的,怎么还会怀孕呢。”
海岸看着于琴不禁暗暗发笑,她怎么会不懂,她这几天同样被清宇缠得都有点吃不消了,才借口要出来找工作的,不然,清宇不定要和自己关在屋里呆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这事,她可不能向于琴一样说出来。
她看着于琴久久不语,时间对人来说可真是残酷,当年于琴第一次怀孕之时还历历在目,她吓得手足无措,脸色苍白,可这一次面对,却显得特别平静,谈起来就好像“你吃饭了吗”如此简单。
海岸不禁问道:“这事你和高定天说过了吗?他也和你一样的态度吗?”
于琴自嘲道:“没有,说什么呀,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的约定很快就到了,到时候都不知他是否还要和我继续。再说,这种事与雇主是无关的,怪只怪我们没有做好措施而已,怎么可能和他们说这种事呢,搞不好他们还以为我们故意拿这种事威胁他们呢。我可是很有二奶的职业道德的。”
“可这也是他的孩子呀?他不应该知道吗?”
于琴哼笑道:“海岸,你真太天真了,你在香港有家的,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孩子,会在乎这个,而且,他现在还不是孩子,只是一个胚胎而已,你说得我都有点不忍心了,以前那个也不见你如此劝说过我。”
海岸心说,以前你是个学生,太小了,无法承担这种责任,可现在你不是了,但她看到于琴眼梢处带着一抹疲惫,又想起高定天之前对于琴的重视,直觉高定天可能不会袖手旁观吧,于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努力帮她才行,不能让她总是受伤吃苦。
海岸正想应该如何,就听于琴道:“我想今天便去医院做掉算了,正好趁他回香港了。海岸,你陪我一起吧,有你在,我心里安定些。”
海岸无声地点了点头,坐车和于琴来到当地的人民医院,趁着于琴挂号的时间,她打通了高定天的电话。
对面很嘈杂,一阵杯盘碰撞之声,高定天应该在参加什么宴会,等听到嘈杂声不再,海岸才开口道:“高先生,我是吴海岸,于琴最好的朋友,你应该见过我的。”
对面传来高定天略微提高的声音:“是于琴有什么事吗,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来。”
“那个。”海岸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但还是鼓足勇气道:“于琴她怀孕了,正准备去医院打掉,她绝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了,也没想过要威胁我,我只是想,我应该通知你一声。”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高定天急切的声音:“三个小时,不,两个小时,我马上赶过来,请吴小姐帮忙先稳住于琴,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海岸没想到高定天对此事是如此重视,大大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回去对于琴道:“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营养吧,虽说是无痛的,但多少对身体也是有一定伤害的,而且你又是事隔几年后的一次,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于琴看走廊上那么多人都在等待,点了点头道:“就知道找你来有好处,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来到一间餐厅,海岸直接吩咐老板道:“我们要一只现宰的鸡沌汤,汤沌得越久越好,我们有时间等。”随后对于琴解释道:“以前没时间好好调养,现在有时间了,咱们要将心态调整到最佳。”
于琴不由笑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鬼点子,有用吗,不过,反正我现在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只要你陪着,你怎么折腾都行。”
餐厅无论时间多慢,最多也还是一个钟便将鸡汤沌好了,等两个人慢悠悠地喝完汤,时间离高定天到来的时间也还有四十多分钟,海岸不禁在心中犹豫是否要告诉于琴,她会不会怪自己多事。
不管了,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自己的决定去做,海岸上前对于琴道:“琴琴,刚吃完饭,应该也不利于动手术,不如我们先在这周围逛逛,消消食,之后再上去,你看怎么样?”
哪怕于琴再迟钝,也看出海岸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了,不由沉下脸道:“海岸,别跟我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难不成你认为我拿了十万块钱,顶着未婚妈妈的异样和我孩子私生子的头衔能将他健康抚养长大,你快别逗了。”
海岸见于琴是这样想自己的,不由一时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阻碍你的决定,如果是你一个人,我肯定不反对你打掉他,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抚养呢,我刚才打电话给高定天了,他说马上就过来,让我先阻止你做傻事,你看,他是很在乎的。”
于琴即刻愤怒道:“海岸,我一向认为你很聪明的,你怎么做这样的事,你通知他干什么,他来了,只会亲眼鉴定我是否真的打掉了孩子,不要若干年后有个私生子去叫爸爸,徒添他们这些有钱人的烦恼。现在指不定他在耻笑我故意用这种方法来敲诈他,你打电话也是我指使的。你也真是,平时很聪明的,这个时候做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海岸觉得于琴很不可思议:“琴琴,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连续剧看多了吧,我听高定天的声音,他很紧张,在乎你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于琴呸一声道:“我从来不看连续剧,这是酒吧那帮姐妹平时的金玉良言,千万别企图爱上或威胁他们这些雇主,能包养二奶的大多都有些许势力。别到时候惹得一身麻烦,时间一到,拿钱轻松走人,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将这段不光彩的事永远尘封起来,绝不在碰触他。海岸,我看你是经历的坎坷太少了,不明白社会的现实。”
海岸说不过于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她打定主意要拖到高定天来,她有种直觉,高定天不是于琴说的那种人,难道不能有个例外吗,她问于琴:“那现在怎么办,不说我都已经说了。”
于琴没好气道:“你都已经告诉他了,还能怎么办,只好等他来亲眼鉴定我于琴并不想敲诈他,这下好了,我仅有的自尊也让你丢弃了。算了,反正我做的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要脸面干什么。”
海岸看着于琴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一直认为于琴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却原来她心中有一处不愿让人碰触的伤口,她一时很心疼于琴,想安慰她,却发现说不出任何话。
她只好试着问于琴:“你平时是如何避孕的,怎么会怀孕了?”
于琴也很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平时都是吃避孕药,我每次都吃过的,怎么还会这样,难道是药过期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高定天匆匆而至,于琴才迎上去笑道:“来了,我都让海岸别告诉你了,为这点小事,给你添麻烦太不值得,她却还是背着我告诉你了。”
高定天沉着脸道:“是吗,我倒是很感谢吴小姐能告诉我,才让我知道你居然敢背着我做这种事情。”
于琴不由急道:“我背着你做什么了,这个孩子是你的,可不是别人的,而且我也没有想要以此来要求你别的什么。”
高定天怒急后笑道:“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的,你以为我在怀疑你,你有那个精力吗,我虽然四十多了,但自信也能满足你吧。”
于琴一下子羞红了脸,半晌才跺跺脚道:“你这人,你都说些什么呢,我朋友还在这儿呢。”
海岸盯着地上半晌,又望望天空,非言勿听,她悄无声息退开。现在可不是她能在场的时候。
海岸站在路边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顺便等着他们俩,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决定的,不过,以刚刚的情形来看,应该不会太坏。
不知过了多久,高定天才小心翼翼地扶着于琴走了出来。而于琴,则娇艳如花,小鸟依人地靠在高定天怀中。
看到这种情形,海岸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个旁观者的观察真是正确的,高定天的确很在乎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