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慎掌柜说的什么话?好像我真想对弓家不利似的。”付丞达到了目的,心情巨好,忘形之下竟然架起了二郎腿,“我拖弓家进的是福地,又不是泥坑。再说,弓楠十五岁,刚接手弓家的茶叶生意时就出手挤垮了向家,使弓家一跃成为全国最大的茶商,他的精明远超常人。你焉知,他不想和我结交?”
“他自己怎么想的,我不管。只要你不主动拖他进谨王阵营就行。将来,万一有什么变数,你要答应我,设法保全弓家。我给你的会计制度,会给你们付家创造巨大的效益。你答应这一条的话,一点都不吃亏。”慎芮说完,紧盯着付丞的神色,心里恨得咬牙。
“好!成交!哈哈哈——”付丞大笑,笑完了才发现慎芮一直愤愤地瞪着他,于是说道:“慎掌柜是不是很不甘?放心,我还不至于欺负你一个弱女子。该给你的报酬,我一文都不少你的。你的后半辈子和你儿子将来的前程,我也会安排好的。”
“我儿子的前程和我的后半辈子由我自己负责。至于报酬,那要看你以什么名义给,给多少。”
“啊?”付丞一愣,“没见过你这么倔犟的女人。多少人求着我给安排个门路,我都不答应呢。报酬就是报酬,以什么名义给,有区别吗?”
“有。”
“好好好,都依你。你那个‘先进’的会计制度,什么时候能给我?”付丞已经心生不悦,语气中带出一股颐指气使的态度来。慎芮给了他一个冷眼,冷淡地说道:“一个月。”
“这么久?”
慎芮懒得回答他,只以疲惫而又疏离的目光看着院中。付丞努力按下不满,僵硬地笑笑,没话找话,“慎大掌柜既然都离开弓家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为弓家着想?太子若上位,弓家就是有功之臣;如果谨王有幸,你已为弓家找好了靠山。弓家真是上辈子积了德啊。”
“我不是为弓家,我是为弓楠。他毕竟曾是我的男人,也是我儿子的爹。”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弓楠进谨王的阵营呢?那样,弓家一样有保障啊。”
慎芮呵呵冷笑,“弓家真这么做了,一定会死得很惨。不管哪方胜了,都容不下这样的投机人家吧?”
付丞也跟着呵呵笑,只不过笑得干巴巴的。“慎大掌柜真是聪颖过人。有幸结识慎掌柜,乃是我的福气啊。”
付丞一行人走后,胡伯见慎芮一直发愣,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问她:“掌柜可是遇到了难处?”
“不是。让胡伯担心了。只是遇到一个更大的无赖而已。原来,升斗小民在这个世上求生,真的很难。”
胡伯一阵心疼,偷偷擦了一下润湿的眼角,劝她:“付公子一开始应该是好心帮我们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起了贪欲罢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掌柜的太有才华了。”
“哈!我知道这个典故。谢谢胡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这个典故可是教人不要贪得无厌的。”慎芮高兴了,哈哈大笑两声,进屋建立‘先进’制度去了。剩下一脑门莫名其妙的胡伯,兀自风中凌乱。
付丞耐心地等了一个月后,准时来了慎芮的烤鸡铺子。这次带的帐房更多,足足有五个人,全是他的精英。上次带的两个人也在其中,他们的脸上再无倨傲和怀疑,一脸恭敬地站在院子里等待。
慎芮见付丞那满脸春风,暗含激动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地冷笑。她面上不动声色,把他让进正堂,给他泡了茶,自己进内室拿出了一个月的成果,厚厚的一本书。
“付公子,因为咱们的交易内容不好付诸文字,只有麻烦您发个誓了。”慎芮手里拿着那本‘书’,微笑着看向付丞。她这个要求说起来有些儿戏,但也找不出更好地能够约束付家的方式了。
付丞笑了笑,走到正堂中央,双膝跪地,冲天磕了三个头,拱手向天道:“老天明鉴,因为慎掌柜帮我付家重新建立了管理漕运的章程,又把最新的会计法教给我们付家。因此,我付丞在此发誓,保慎掌柜一生平安,并尽最大力量,帮助弓家渡过将来可能遭遇的灾祸。如违此誓,请老天给我最恶劣的惩罚!”
发完誓,付丞站起来,微笑着问慎芮:“慎掌柜可放心了?”
慎芮笑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这本‘会计秘笈’就此交给付公子。这场交易中,我的责任就算尽到位了。以后,我能否平静在平域生活,就仰赖于付公子了。请记住:不被任何人打扰,包括付公子您。”
付丞一愣,随后苦笑,“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付公子说笑了。”
付丞接过书,翻了第一页没看懂,心想回去慢慢翻,料她不敢糊弄自己。然后冲着院子里的随从打个手势,让他们把带来的一个箱子搬进了正堂。打开后,满满一箱黄金,金灿灿地晃人眼睛。胡伯惊得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看向慎芮。
“敢问这是什么报酬?”慎芮眼都不眨。
“自然是学资啊。你先前教的漕运财务管理,现在又给了这本《会计秘笈》,对我付家帮助极大。给你一些资财是应当的。”
“学费的话,就请收回吧。我把父辈传下来的《会计秘笈》给你,只是为了换取你对弓家的帮助。不负责教会你。你能从中学到多少,是你自个的事。”
慎芮的圆脸上,惯常的笑容收了起来,眼神中的镇静和冷漠让付丞有些恍神。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慎芮根本就不相信付丞能保住弓家,更不相信他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