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芮在平域安顿下来后,招了两个小伙计,帮着做烤鸡,稍带着卖点炒货。她自己偶尔手痒,就做一两件陶塑,给自己欣赏,自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也有极稚拙的,那是弓祺捏的。没人能看懂他捏的是什么,但慎芮一律给他烧制出来,写上日期,签上弓祺的名字,留着。
一家人过得极和乐。
过小年时,慎芮给两个小伙计放了假,让他们回家过年,然后吩咐胡伯,让他卖完剩下的货,就准备过年了。
“太早了吧?过年时肯定生意更好。”胡伯有些可惜。
“还有七八天就过年了,咱们也得准备年货什么的呀。再说,做吃食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钱够用就行,慎芮可没有前世的雄心壮志了。
胡伯心疼地叹口气,更加勤奋地做事去了。
中午时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晃着身子走到烧鸡铺子前,大声嚷嚷道:“掌柜的!我昨儿吃了你家的烤鸡,拉了一晚上的肚子!这个事,你说怎么办吧?”
胡伯上下打量一眼来人,说道:“这位爷,小的没见过您呀?您昨天真的来买过烤鸡?”
“怎么?难道我买不起烤鸡?狗眼看人低!你好好地去打听打听我严喜的名号!看谁敢说我一个不是!赶紧地,你这铺子不是有个女人做掌柜吗?让她出来!”
胡伯知道遇到无赖了,急得出了一身汗。“这位爷,您既然吃坏了肚子,还是看大夫要紧,要不,小老儿带您先去看病?”
“少来这一套!大夫开的药,我早吃了百八十副了,还用得着你看!赔钱!赔钱!也不跟你废话了,一百两银子就行了。”
“一百两?!”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吸气。这个无赖,平日里不是小偷小摸,就是讹人骗人。他有个姐夫做衙役,也不是什么好人,欺上瞒下,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收税时常借机揩大家的油。
一次,有个小商人气不过,上衙门告这个无赖严喜,结果写状子的师爷收了五两银子,看衙门大门的衙役收了二两银子,好不容易等到开堂,却被一句证据不足给驳了回来。原来师爷给严喜写了更好的辩护词。
从此,严喜这个地头蛇就越发张狂了。
但这次要讹这么多钱,还是头一次。以往,不过是百十个大钱,大家能承受的范围内。
胡伯看他开出这样一个天价来,眼前一阵发黑,气得不知该答什么话。慎芮听到前面闹哄哄的,便掀开铺面后门的帘子,走到当街的柜台后面,问胡伯怎么回事。没等胡伯说话,严喜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一遍慎芮,嬉笑着道:“如果拿不出一百两银子来,那就让我做个外掌柜也行。从此,你就再也不用怕有人欺负你了。”说完,猥琐地笑起来。
“哼!你这狮子口张得够大的,你不怕被噎死吗?”
“你说什么?!臭娘们不答应是吧?给脸不要脸!”严喜撑住柜台,一下跳进铺子里,抓起挂着的烤鸡,就往街上扔,一边嘴里吼着:“我让你卖烤鸡!我让你卖烤鸡!我让你再也卖不成!”
扔到街上的烤鸡很快被人捡走。胡伯要去拦严喜,被慎芮拉住。她给胡伯使个眼色,让他去后院把弓祺抱走;她自己则把铺面的门板打开,走到街上,看着严喜发疯。
几个骑马的行人走过来,看这里围着一圈人,便停了下来。结果刚一下马,一只烤鸡冲着领头的面门就砸了过来。领头人偏头让过,一皱眉头,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见是个公子哥,七嘴八舌地把原委告知他。他挥挥手,让自己的随从进去,把严喜抓住。严喜一惊,骂道:“你们是哪家的猫狗?敢抓小爷?告诉你们,平域城里没人敢这么得罪小爷!以后自己家里走个水,死个猫什么的,可别怪小爷没打招呼——”
“嗬嗬——我竟然不知平域城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付路,你拿着我的名刺去拜见一下太守,就说我不想再看到平域城里有类似的人出现。”一个随从答应一声,接过名刺,和另两个人带着骂骂咧咧的严喜走了。围观的人齐齐拍起手来,争先恐后地把严喜日常做的恶事说了一堆,顺带着把他姐夫也添油加醋地念叨一番。
那个公子微笑地听着,答应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最后有一个人忽然认出他来,问了一声:“敢问您可是付公子?回咱们平域城祭祖的吧?”
“正是。祖宅在此,我便每年回来一次。不承想,平域现今竟然有这样的屑小横行霸道。”
当大家知道他是谁后,赞美声响成一片。闹腾很久,付丞才把大家伙打发了。慎芮一开始没认出来,待听到大家喊‘付公子’,才想起在宁安城里见过一面。有心避开不见吧,可他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胡伯通知胡婶带着弓祺从后门离开后,他自己又回到了铺子里。他不能让慎芮一个人面对那个无赖。此时,胡伯看付丞周围终于没人了,他急忙上前深施一礼,诚恳地道谢。
慎芮也不好再愣着,随后也施礼道谢。
付丞早就打量过慎芮了。他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记性好。见过一面的人,长相带名字,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听了慎芮的声音后,他更确定面前的人是谁了。“你是不是在晓山湖上唱过歌?那时,我和弓二公子、弓五公子刚好在岸上喝酒呢。”
慎芮头皮一紧,故作镇定地往内院一指,说道:“付公子若不嫌弃,到院里喝杯茶吧。”
付丞自然乐意。他喜滋滋地想着,自己把眼前的女人交给弓楠后,该怎么跟他谈支持谨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