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芮站住封氏旁边,心里又恨又怒,却又无计可施。封素萍抱着弓祺,在院子里转圈圈,指着树叶、廊柱雕花等,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弓祺看着慎芮,一味大哭。
“到底不是亲生的啊,害得他生病不算,听到他哭得这么伤心也不当回事。”弓楠一回听荷院就听到弓祺大哭,心里满满地都是怒气。他几步跨到封氏面前,就想把弓祺抢过来。
封氏柳眉一立,怒火暴涨,提起怀里的弓祺就往慎芮扔去。慎芮大惊,慌张中抬脚前冲,一脚踩住裙子,‘咚’一声摔到在地。她顾不得疼,双手举着继续去托孩子。弓楠的动作到底利索些,离得又近,早一把捞住了弓祺,瞪着封氏冷笑。
孩子刚一脱手,封氏就后悔了,脸色吓得煞白。
“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这样对待我的孩子,那我不在的时候呢?没想到你心肠歹毒至此!”弓楠眼里没有恨,只有蔑视、冷淡。
封氏回过神来,略有些心虚。这几年在弓家,没人敢管,她的脾气便愈加暴躁易怒。她在娘家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大家闺秀的规矩学得不少,性子虽倔犟,也不至于随便对人发火动手。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她是很喜欢弓祺的,如果弓楠没有接住他……这后果她不敢想象。想到这儿,她没看弓楠,也没回话,转身回正屋了。
“三儿,回屋收拾东西,我带你们母子去茶场,马上走。”
慎芮高兴地跳起来,迅速地跑进西厢房,动作麻利地关上门,钻进床底,挖出装钱的茶壶,又三下五除二收拾完所有的行李。好几个包袱,背着两个,抱着一个,挎着两个,连招呼都来不及跟众人打,就蹒跚着往院门外走,生怕弓楠反悔似的。
弓楠觉得好笑,同时又感到很心酸、心痛。他抱着弓祺跟在后边,让自己的小厮大年接慎芮手里的包袱。
“我不准你带走祺儿!”封氏撩开门帘站在屋门下,脸上又显出厉色来。
“不带走?留下让你害?”弓楠的声音没有起伏,说完这句话,就继续往外走,心里打定主意,再不回这个院子。
封氏被他这么一堵,不知道怎么接话。金嬷嬷急得出了一身汗,偷偷用手戳封氏,让她说软话。如果封氏早听她的劝,温婉待弓楠,夫妻俩的关系也不至于冰点到这个地步。
这次,封氏再次没有低头,眼睁睁地看着弓楠把慎芮母子带离了弓府。
“二奶奶啊,您糊涂了不成?小公子如果不是从小养在您的身边,他将来怎么跟您亲近啊?”金嬷嬷恨铁不成钢,急切中带上了哭音。
封氏倔犟地一昂头,“我是他的嫡母。敢对我不敬,就是不孝!”
“那不一样。您的后半辈子,靠的是小公子啊。”
“错!全弓家靠的都是封家的施舍。他爹都不能拿我怎么样,他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就让田翠儿再养他一段时间也好,等他断了奶,我再接回来。将来,他看到封家对他的帮助,他自然就会贴紧我了。”
金嬷嬷一想,也是。“那,让霜儿带着嬷嬷和丫鬟跟着去吧?等小公子一断奶,马上接回来。”
封氏‘嗯’了一声。金嬷嬷赶紧指挥着霜儿等人收拾东西。但等这些人赶到弓府门口,弓楠早带着慎芮母子走了。她们又急急忙忙地坐车去追。
“天——是这么蓝,草——是这么绿,世界——是这么地有趣……”慎芮兴奋地撩开车窗帘子,又笑又叫。
“什么怪样子?也不怕祺儿笑话你。”弓楠哭笑不得地看着慎芮发疯。弓祺在他怀里又蹦又跳,高兴地‘啊啊’乱叫。
两母子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囚徒。
弓楠心疼得眼里发潮。他悄悄扭开头,把涌上心口的一阵涩意压下去。
“去茶场很远,我平时得走五六天呢。祺儿的病情刚好利索,我们走慢点。你想买什么,或者去什么地方游玩,就提出来。爷让你玩个痛快。”
“哇——你真好!你真棒——!”慎芮抱住弓楠的头,狂亲几口,又抵在弓祺额头上玩对眼。弓祺高兴得大叫一声,一口咬在慎芮的鼻子上。
“活该!没见过这么疯的。”
“竟然敢幸灾乐祸?!”慎芮顶着鼻子上的两颗小牙印,恶狠狠地张大嘴巴,冲着弓楠的鼻子就啃过来。
弓楠抱着弓祺不方便躲避,又怕慎芮不知轻重压着儿子,愣是被疯丫头得手,鼻子上、脸颊上,连嘴巴上都留下了牙印子。
慎芮看着无奈的弓楠,哈哈大笑。弓祺也咯咯咯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