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弓楠要回院里吃中饭的回话后,慎芮和菊儿一前一后往听荷院走。菊儿一路上都欲言又止。她随二奶奶来到弓家五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二爷如此对待女子。以往不说疾言厉色,和颜悦色是从来没有的,更不要说愉悦地交谈。一贯的冷淡和漠然,就算是二奶奶刚嫁过来时,二爷也没有这么性情外露过。
菊儿很想问问慎芮,她是怎么做到的。
从前院到后院隔着花园,不过也可以从花园墙外边绕过去。慎芮想时间还早,回到听荷院不是发呆就是挨骂,不如到花园里逛逛,于是抬脚就从游廊里走出,跨进了小花园的门。
弓柏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越想越憋闷。他是情场老手,几时被女人奚落成这样过?最后,还狼狈而逃。这么丢人的事,是自己做出来的?
弓柏的风流债很多。不过,她们都属于一类人。长相清秀,性子娇滴滴、羞怯怯,任他胡来的那种。慎芮这种脸皮厚,嘴巴毒的,还真是头一次接触。
他心情不爽,就去找自己的妾室、通房丫头们解闷,结果越解越闷,最后干脆还是跑到花园里,想继续到池塘里晒肚皮。怕太阳越来越毒辣,他就让小厮拿着一把油纸伞跟在后边,还提着一大桶冰水,镇着水果茶点。
他刚走到池塘边上,结果就看到慎芮也拐了进来。弓柏的眼睛立马就亮了,“真巧,三姑娘也来逛园子。竹青,把吃食拿过来,我要与三姑娘分享。”
“不用了。四爷自己吃吧。”
“不给面子?”弓柏本来笑眯眯的,一听慎芮的话,拉下脸来,故作生气。
慎芮很无语。但她也不想继续往园子里走了,就站在花园门口等着竹青提过来。
竹青把桶提过来后,弓柏让他站到慎芮面前,提起来给慎芮看。
“不用麻烦,放到地上也能看到。”慎芮见是一大桶冰水,心想提着肯定很重。
“没眼色的东西!难道让三姑娘弯腰拿东西吃?”弓柏拍了竹青一巴掌,把竹青拍得一趔趄。他赶紧双手用力,把桶提到下巴底下。
慎芮想随便拿块水果,意思一下就走。探着头往桶里看了看,刚想伸手去拿。弓柏忽然伸手过来,使劲一托桶底,‘哗啦’一声,冰水混着水果茶点,沿着慎芮的前襟,从脖子到脚底,浇了个透湿。
慎芮惊得‘啊’一声大叫,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哎呀,不好意思。我是怕你够不着,想伸手帮一下,没想到——”弓柏极力忍住笑,假模假样地向慎芮解释。
慎芮边拧着衣服上的水,边说:“没关系,四爷也是一片好心。大热的天,浇一下冷水其实挺舒服的。”
弓柏没看到慎芮恼怒或者尴尬,顿觉无趣。伸手又打了吓得无措的竹青一巴掌,骂道:“死小子,干吗不长高点?如果不是你提不高,我也不会伸手帮这个忙了。”
慎芮看看脸红红的竹青,笑着劝道:“真的没关系。他还是个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长高。”
慎芮的大方和大度,让弓柏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他再次道歉后,有些狼狈地回了自己的院。自己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她是二哥的房里人,把她浇个透湿,想羞辱谁呢?弓柏悔得想拍自己一巴掌。最重要的是,浪费了一桶的冰水,没达到一点效果。
菊儿看弓柏主仆走了,对慎芮说:“三姑娘,你真没看出来?”
“什么?”
“四爷是故意的。”
“是吗?我看他道歉很真诚啊?”
菊儿翻了个白眼,甩着帕子兀自走了。
慎芮拣着阳光晒到的地方走。边走边想弓柏是什么意思。恶作剧整自己?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太幼稚了吧?
不过,如果真的是故意所为,那这个男人很小心眼。鉴定完毕。
慎芮刚踏进院门口,就看到走廊下全是人。封氏站在廊下,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问:“你是怎么得罪四爷的?”
慎芮扭头看看菊儿,回答封氏:“奴婢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得罪四爷的。刚才四爷让奴婢品尝冰镇的果子,但那个提桶的小厮年龄小,个头矮,提不高,于是四爷帮忙托了一把。或许是两人的力道没有配合好,桶里的冰水倒了出来,浇湿了奴婢的衣服。四爷当时是一再地道歉。奴婢没瞧出他是故意的。”
夏天的衣服容易干。从慎芮的衣服上已经看不到菊儿说的紧贴在身上的样子了。封氏盯了菊儿一眼,用惯常的不耐烦的声音说道:“以后离四爷远一些。他胡闹惯了,可不会看在你是二房的面子上,就对你客气。如果在别处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二房的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说完,拉着脸就回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