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高?我眼光也不低,还不是无名无分地委身给你二哥了。你只要能把师姐骗到我身边来,我一准尽心尽力地帮着你拿下。”
弓杉受不了慎芮这样肆无忌惮、毫不害羞地谈论男女之事的态度,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过了一会,他无措地站起身说了一句,“我还有事。”然后不等慎芮说什么,就走了。
“以前不是不愿意娶吗?现在动心了?还是年龄大了,有些饥不择食?二十三岁而已,你完全可以继续挑啊。难不成现在才开窍?”慎芮嘀嘀咕咕的,猜不透他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弓杉刚出院门,就看到封氏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这边来,他一下站住,扭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小丫鬟经过,让她赶紧去找弓楠。
“二嫂。”弓杉微点头招呼一声。封氏也客气地还了礼。然后她没做停留,直接进了弓楠和慎芮住的院子。
弓杉听了一会,没听到院里有动静,心里忐忑不已,犹豫了一会,扭身又回去了。
封氏和慎芮寒暄了一会,问饮食,问赶路的情况,才问到需要什么物品时,弓杉笑呵呵地进来,不等封氏和惊讶的慎芮主动问候,自己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我好久没回师门看看了,正思虑带什么礼物呢,一下想到慎嫂子的陶塑了。你看,是否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说起来,五爷还是我的师兄呢。我一定精心给你选两件带上。一件给你师父,一件给我师父。但是,弓府里没有现成的,都在茶场呢。要不,我给二爷说一声,我也回师门看望一下?拜师仪式都还没完成呢。”
封氏不知道这件事,听完两人的对话,颇为吃惊,但她生性不八卦,加上忧心自己的问题,便没有多问。
弓杉不过是找个借口进来呆着,得到慎芮的满口答应,也不说起身离去,低下头继续想别的借口。
进了弓府,慎芮可就不会把自己当主子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所以,她不主动说话。封氏等着弓杉赶紧离开,也没有找话茬。弓杉又一时没找到想说的。于是,堂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封氏等了一会,见弓杉既不说话,也不走,首先不耐烦起来,“五爷,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吧。”
“啊?哦,我不忙。”
封氏气得眉头一皱,心想弓家兄弟怎么都这样,生怕自己对慎芮不利似的。如果不是有求于她,我就真的折磨她给你们看!
她气愤之下,就不想再顾忌了,转身对着慎芮说道:“慎妹妹,我知道你做账很厉害。现在封家遇到了难处,你务必得伸手帮一下。”语气中的命令意味浓厚。
慎芮知道她迟早有这么一说,反正弓杉也不是外人,她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封姐姐,我知道你是指宫市使的账册。说真话,宫市使的账册有很大的问题,涉及时间之久,金额之多,超出你的想象。不要说,需要多个部、司、处的账册共同修改,就算只改宫市使自家的账册,在需要保密、不能要别人参与的情况下,我要花费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改得完。这期间恐怕很难不惊动有心人。其实账册是个小问题。据我所知,贪墨罪是不连坐的。通过宫市使挪走的大量金钱,拿去做了什么事,才是可怕的。封姐姐知道吗?就这三年,单单黄金就挪走了几十万两,还没算大量白银呢。这些钱到底干什么去了?账册抹平又能如何?钱的用途才是封姐姐最应该担心的才对。”
封素萍的脸白成了一张纸。她是个深宅妇人,没有政治野心,听到慎芮的话自然就吓到了,“你的话当真?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秘事的?”
“如果不是四爷,宫市使如何能得知我会做帐?四爷现在走了,一是怕给弓家带来灾祸,二是认清了主子的‘心肝脾肺肾’。说句不好听的话,封家根本不需要担心账册的事,只需要天天祈祷太子早日荣登高位。那被移走的金山银山,到底不是能被随意藏匿的物件,账册再做得天衣无缝又能如何?况且,我没能力把账册做得天衣无缝。耗费时日就不说了,涉及宫中那么多的主事,封家真的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把人家的账册拿出来吗?”
“我得回京告诉父亲。”封氏再坐不下去,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往外走。
弓杉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消化不了自己听到的事情。
“你给我站住!”站在屋门口听了很久的弓楠走进屋子,对封氏喊了一句。封素萍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后,惊疑不定地看着弓楠。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自己有个丈夫,是可以依靠一下的。
“你伯父做的事,若岳父不知道,最好一直不知道。你阻止不了任何事情,反而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测。所以,好好呆在弓家,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我难道眼睁睁看着封家走向深渊?!”
“那你能如何?劝解封伯父罢手?就算封伯父答应,太子会答应吗?不用等到太子事发,现在封家就会被你葬送。就像慎芮说的,祈求太子顺利登上大位,然后封家急流勇退。这是唯一的路。”也可以去告发,彻底抛弃太子。皇上心情好的话,该杀头的封简等人或许能被改成流放。弓楠没把后边的话说出来。在座的人当然都懂。
“不——!”封素萍一下瘫在地上,哆嗦着嘴唇,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弓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盯着弓楠问:“四哥到底去了哪里?”
弓楠摇摇头,叹息道:“没有人知道。他既没留线索,也不给家里报个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会不会被太子……?”
“难说。”
弓杉的背部重重地靠向椅背,脸上悲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