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头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拢入脑后学士巾内,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脸型如同鸡子,剑眉下眼睛如同半月,薄唇,嘴角微扬。只一看,便会感觉这人时刻都笑着。非常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长相。
虽面上柔和,且看起来是一很爱笑的人。但自那柔和的双眼深处,苏灿却看出几分淡漠来。
此刻见了云清水,苏灿终于知道为何前些时日,青衣会用那样的眼神,来看自己了。
这云清水看起来仿佛浑身洋溢着柔到极致的温和温柔,但只要深入些,便可发现其人淡漠一切的本质。
而苏灿,却是时时将淡漠挂在表皮,用以增加自己的威慑力,以及避免一些小事的打扰。
苏灿打量着云清水,这云清水又如何没有打量苏灿?
苏灿在云清水的眼中,五官平凡,但那双眼却是画龙点上的睛。灿烂着,复杂着,让人怎么也分辨不出其中具体的味道。那浑身的冷清的气势,不仅仅是‘冷清’那么简单。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慑力。这力道虽弱,且不套上冷清的皮,并不那么明显。但与一些大官二代交往过,又比较敏感的云清水,还是分辨了出来。
‘这人不简单!’两人脑中不约而同的出现这么一句话。
不过,这云清水是凝重的。而苏灿,却是带上了些玩味的。
“找小侍,如何来我文家找?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因为云清水进门,便开门见山的说道,自己是来接自己未过门儿的小侍。于是苏灿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淡淡的如是反问道。
云清水闻言,并未对此言有任何负面表情。只文质彬彬的弯腰行了一礼,便道,“听闻姐姐家近期自镇上带回来一青衣男子。那男子样貌衣着,皆与我未过门的小侍一般无二,于是这便上门道谢。望姐姐能归还我未过门的小侍,让小子一家团聚。”
这态度放得很低。但言下之意,却是暗示文家救了那小侍,却暗地扣下人来。暗喻文家品格底下,施恩图报。
苏擦听了这话,并不动怒,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清水,淡淡的回道,“某家未过门的小侍倒未见到。只救了一位上香与家人走失,被拐子拐去,好不容易脱离魔爪的清白男子一枚。”
说完这,苏灿面上浮现些惊色,她看向云清水的眼神儿明显有了变化,“莫不是……”
云清水闻言,一愣,面上旋即黑了下来。她勾着那天生便一直翘着的嘴角,面上露出些明显的不满,就要张口说什么,却被苏灿下面的话堵了去。
“对不住对不住。云夫人乃读书人,如何会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可是云夫人被那拐子骗了,给了银钱买人,却未收到小侍?可签有卖身契?若那被拐卖男子签下卖身契,比对一下我家救回这男子,那我文家自然不会再去管这闲事。”苏擦击掌,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清淡的说道。
不过,这恍然大悟的表情很僵硬,一看便假得不行。这虚伪的表情,让与她面对面的云清水脸色更黑了些。
“姐姐是知道了来龙去脉?莫不怕那男子家中早已‘让他暴毙’?就不怕暴毙之人突然出现,影响那男子家中声誉,让男子族内嫁娶困难,反过来报复姐姐?”云清水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夫人此言差矣。”苏灿摇了摇脑袋,极有风度的后退几步,坐回椅子上。她姿态优美的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上面的茶叶,笑道,“那被拐子拐卖之人,早已不在我文家。我文家只救下那人,送了些盘缠,便将人打发掉了。现下家中的陌生男子,乃是舍下父族中亲戚之子。因礼佛后,太过虔诚,欲遁入空门。这才经亲戚所托,来文家这山野之家,散散心罢了。”
“可能二人太过相像,于是村人便以为是同一人。当时救下那被拐男子,便是因那男子与父族亲戚太过相似,于是救下。如此解释,云夫人可还满意?”
听到苏灿如此轻飘飘的说道,云清水面上黑气散了些。她摸了摸下巴,面上若有所思着,试探着出言询问,“那姐姐家父族亲戚何时归家?不知可否让余一见?”
这,这是打算放弃将青衣以小侍的身份接过去,打算将人交予文家,让文家使用这能让青衣归家的方式?
“明日便由舍妹护送其归家。”见云清水现下如此变化,苏灿心头对这人的恶感消除了些。这态度,看起来倒不像什么始乱终弃,人品有问题之人。“至于见上一面,这有违礼教之事,不大适合。”
云清水面上闪过一些黯然,但整个人却像是丢掉了极大的包裹,看起来轻松许多。
她看起来很心诚的,对着苏灿行了一礼,满面诚恳的言道,“今日与姐姐一叙,如觅得知己。心下欢喜无限,恨不得与姐姐彻夜交谈,抵足而眠。但无奈新婚,不能丢下家中新婿。得知姐姐家妹妹去息县访友,余虽家境不丰,但定要奉上些程仪,以表心头激荡才好。望姐姐切莫推迟。”说完,自怀中摸出一婴儿拳头大小的银锭,放在桌案上。
这是给青衣的车马费吧?苏灿视线落在云清水的脸上,却见云清水眼中无比诚挚,不由精神力一放,想看看与燕秋等人躲门外偷听的青衣,是个什么想法。
这一扫,苏灿便顿感头疼。这青衣怎得又哭了?还哭得这样凄凄惨惨的,一副又要晕过去的样子。这人怎么这么爱哭?比女人的眼泪水儿还多得。真不知晓是吃什么长大得,竟如此多的水分。
“但愿姐姐家亲戚能放弃遁入空门的念头,顺利归家才好。”云清水这样说着,手臂却不自然的往微不可察的冲胸口方向拢了拢。面上并无异样,目光却有些放空。
往胸口拢?是心头疼痛?看来这人,对那青衣,并不是没有一点感觉的。只是这点子情谊,在此人心中,比不过那些光明的未来与前途。苏灿心头暗自摇了摇头。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也不能完全说这云清水错了。毕竟这人对于青衣所作所为,一直都是被动的接受着。唯一做错的,便是这人在决定另娶之时,贪心了些。想要坐享齐人之福而已。她却没有想过,青衣那样的家世,心头的骄傲又如何能让他甘心做一个小侍。
再与苏灿漫不经心的闲谈两句,云清水站起身来告辞。或许是突然站起来,让她脑中血液有些供养不足。站起身时,她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的,前后微微晃了晃。随后,再留下这话,这人便头也未回的,带着书童径直离去。
“送那亲戚归家后,姐姐可要知会一声。如若将那被拐男子与亲戚搞混淆了,妹妹可是会找姐姐找补损失的。”
冬末的话:重感冒还未痊愈。今天只得对不住大家,给三更两千字的章节了。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