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寅跳下床,在一边堆着的购物袋里翻来翻去翻出了那四个车枕,很可爱的骨头造型。不过,凌彤怎么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想着,又把车枕塞进了袋子,往衣柜里扔去。
次日清晨,公墓。一排排石碑安静地立在松柏之间。
那是靠近山顶的某一块石碑。一大束蓝紫色的鸢尾遮住了墓碑上的字,平躺在地面上的黑色石碑里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眼神清澈的男人,短发尾端带有自然的微卷,干净的下巴上没有胡碴的痕迹。
花瓣上还隐约挂着水珠,墓园上空的天澄蓝无比。
“有个渔夫,在海边捕到了一条很漂亮的美人鱼。他思考很久,还是将美人鱼放走了。朋友们不解,纷纷问:Why?而渔夫反问:How?” 石碑前,夏寅俯下身,右手指尖轻轻触摸着照片上那张脸,“怎么样,今天的笑话好不好笑?你现在不打岔了,我讲笑话都不习惯了。”
照片上的男人依然安静地微笑着,透过冰冷的石碑,透过干燥的尘土,透过树叶和风的声音,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不会老去。
“我去把戒指拿回来了,这大半年我的手指没胖也没瘦,戴上还是刚刚好。还有,凌彤把车库打扫干净了,你堆在里面没清理的那些杂物也都丢掉了。你没见过凌彤,其实她这人也不错,就是有时候讨厌了点。如果以后有机会就带她来见你吧。你就好了,一直一动不动地在这里等我,把其他事情全部都留给别人去做。不过算了,看在你喜欢听我讲笑话,我就不跟你计较,经常来陪你好了。”
她闭上眼睛。
四年前的夏天,他们蜷缩在一辆肮脏的小巴士里,颠簸过爱达荷州立公路。没有药品,没有一件行李,没有同路的旅人,在燥热中机械地驶向边境。陶远左臂的弹孔已经感染,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如干尸般挂在方向盘后。他们连干净的纱布都没有了。
夏寅只穿着一件脏得辨不出颜色的薄背心,内衣早已经剪下来给陶远做了冰袋。她的牛仔裤剪掉了大半截裤腿,边缘隐约还留有凝固的黑褐色血迹。
“换我来开。”夏寅按住他的左手。方向盘滑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