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敏一走,我就觉得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怪怪的,我眼观鼻,鼻观心,祈祷车速快点儿,再快点儿。
皮皮估计玩累了,窝在副驾驶上蜷成一团,像一只迷途小兽,看得我一阵母爱泛滥!
"杜老师,你把空调关了吧,对着小孩吹可不好。"真是的,做爸爸的人了还这么不懂得照顾小孩!
可不是我爱管闲事,我只是见不得正太受伤!
杜老师没出声,手上却很快地关了空调,打开了车窗,看得出来他很爱皮皮。
我被温热的自然风吹得昏昏欲睡,加上一晚上逛街的疲惫,虽然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睡着,谁知道这句话比催眠术还管用,我呼啦一头会周公去了,自然也没看到后视镜里那双像是包含了无数话语而熠熠生辉的黑眸。
"醒醒。"
我感觉到脸被轻轻拍了两下,真奇怪,我在家里总是疼地睡不着,今天怎么在杜老师车里睡着了?还睡这么死。
我一惊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杜老师弯着腰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见我醒来,像是松了口气,笑着抽出了一根烟含上,说道:"总算醒了,听你的呼噜声我还以为你要在我车上过夜呢。"
我看着他熟练地将烟点上,皱了皱眉:"杜老师你不要骗人啊,我睡觉从不打呼噜,顶多流流口水。"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杜老师你还是少点抽烟吧。"有损师德!
谁知我话音刚落,杜老师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定了两秒,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锁住我,黑炯炯的眸子看得我一阵心惊肉跳,尼玛,老男人就不要勾引人好么,要不要这么好看啊。
我不自在地挪挪屁股,杜老师马上反应过来掐灭了烟,嘴角一勾,凑近我说道:"多谢关心。"
咦?我什么时候关心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唔,杜老师我回家啦,拜拜。"我缩了下脖子,最后瞄了眼睡得跟头小猪似的皮皮,哧溜一下蹿下了车,头也不敢回地上了楼。
怎么两年不见,杜老师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怎么带着一股子强势的味道?难道是因为他的前妻抛弃了他?
妈妈倚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还亮着屏幕,肥皂剧早结束了,现在正放着广告,画面闪得飞快,好像是一款快乐家族代言的饮料。
谢娜变得更漂亮了,海涛还是一如既往的二胖,何老师还是那么浓缩,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再也不是那个一到周日回校就叽叽喳喳聊快乐大本营聊个没完的我了。
也没人听我叽叽喳喳了。
我走过去拍拍妈妈,让她回房去睡,短短几个月,妈妈的头发就白了一半。
父母永远是最疼子女的人,这一点总要到我出事了才能深刻体会到。
当我什么都好时,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如今陪在我身边的只有爸妈。
即使我一直自欺欺人,不能否认的是,这一刻我是怨顾城安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罪,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煎熬。
顾城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逃避对我来说是多大的羞辱,时时刻刻提醒我当初的眼光又多糟糕,那样的坚持有多幼稚。
"靠,姐弟恋啊,小依子你还真敢啊,看你们能坚持多久,我赌到高中结束,照顾比你小的男人很累的。"那是一个暖冬,K敏宽大的校服里只穿了一件V领羊毛衫,虽然冷得直哆嗦,但依旧抱臂一副只要风度的模样。
我僵笑两声,突然用那唯一露在外面的圆眼贱兮兮地转了转,朝K敏身后出现的男生嗲兮兮地喊了声:"老公?"
这下换K敏僵笑两声,一脸鄙视地说:"靠,到寝室这么点路还要你男人送,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在别人眼里,我一直是被顾城安宠着爱着照顾着,我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因而有意无意地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每一次冷战后我都腆着脸凑上去万般讨好,我终于明白了K敏说的那句:"照顾比我小的男人会很累。"
原本我以为我跟杜老师的交集就结束在那晚了,结果被第二天的一个电话雷得外焦里内。
怎么就忘了小糯米团子这个搅事精呢。
"阿姨,你今天会跟我比赛的对不对?"陌生的号码一接起来,就传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勾起了我昨晚的回忆,以至于都忘了追究自己的号码是如何泄漏的。
不过,再萌他也终究是别人的娃娃,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昨天不是说了叫我姐姐才跟你比嘛,可是你没叫噢,所以姐姐不能跟你比赛了,你爸爸呢?可以叫他陪你玩啊。"我可是斟酌又斟酌这样说应该不会伤害到小屁孩幼小的心灵,谁知话音刚落,话筒那边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老爸!阿姨找你!"
你妹?我什么时候找你爸了?
还没来得及挂掉电话,那头就响起了让人骨头一酥的男声,"找我?"
听说即便是公鸭嗓,经过电流的传送后都能变成天籁之音,更何况是杜老师这样原本就富有磁性的,从电话那头传来直接将我电得人事不知啊人事不知。
"杜老师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啊?"鼻音好重啊。
"唔,"那头好像翻了个身,"有点感冒了。"
"那你注意休息啊。"我喏喏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可不会照顾病人。
"知道了,谢谢你。"他低笑一声,又将我电得不轻。
晕晕乎乎地挂了电话才发现我糊涂,杜老师也稀里糊涂的嘛,看来感冒挺严重的。
妈妈在烧中饭,我晃悠悠地进去偷吃,结果还被妈妈一通数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洗洗手再吃!还有啊,这两天跟杜文烨有什么进展么?"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妈妈说的是杜老师,随口回道:"他重感冒在家休息呢。"说完,夹了筷子鱼塞嘴里。
"啊,那怎么行,他一个大男人还带着个小孩呢,怎么照顾得好啊,不行不行,我烧几个菜你给我送过去,顺便看看他严重不,要不要去医院。"妈妈全然不顾我的反对,急急忙忙煮了一锅粥,再盛了几个菜,用保温瓶一装,塞到我手里就把我赶出了家门。
娘啊,我是不是亲生的啊?我也是病人啊?人家说不定还不稀罕你的菜呢?
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对杜老师这么上心,我一手拎着保温瓶,跟司机小哥说了从妈妈那儿得来的地址,半个小时后到了杜老师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