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压压的,马上就要下雨了,空气里都是沉闷的气息,整个乌云层就像是头等待宣泄的巨兽,路边的香樟树枝桠都往地面上投下参差的黑影,随着夹杂尘土的风肆意张扬,一点都不像阳光灿烂时的文静。
今天星期五做值日,整个教室只剩我一个人,我心里没由来地一阵不安,紧了紧衣领,快步向车站走去。
学校后门有一座矮矮的景点山,连通车站,除了就是偏僻点,路程倒是短了一半,我只犹豫了一下,就快步上了山。
不要去啊!我心里呐喊,仿佛是灵魂挣脱身体朝下方的人影喊叫,却无法掌控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快步朝山上跑去。
天越来越黑了,已经是近冬天的日子,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反倒是黑夜来得越来越早。
我一直沿着石梯小路走着,身边树木繁茂的植被区一直被风吹得莎莎只响,我顿时有点后悔了,没想到天暗地这么快,看这样子没等我下山雨就要下了。
“谁?”我似乎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但等我转过头去却只见暗暗的羊肠小道。
我瞬间寒意遍身,不敢多想,甩开步子小跑起来,只是书包和不平整的路面让我倍份吃力。
“唔!”没等我跑几步,背后伸过来一只大手唰地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往树林里拖去。
我急得直蹬脚,在他手上乱抓乱咬,对方吃痛松了手,却仍旧从后面箍着我的脖子,压根不让我转头看他的脸,另一双手似乎拿了根绳子绑住了我的手,接着有一块布蒙住了我的眼睛,仍我大喊大叫都没什么反应。
我心里恐慌极了,他们要对我干嘛?
“救命…...”喊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哭腔沙哑极了。
我感觉到他们将我仍在一块杂草地上,那些硬硬的杂草戳地我又疼又痒,“啊!你们要干嘛!“我拼命挣扎起来,有一双手正在解我的裤子。
“你们不得好死!混蛋!”我双腿乱蹬,不让他们得逞,任凭我如何辱骂,他们都没有发出一声回嘴。
就在我以为今天难逃一辱时,顿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就像一丝黑暗中的曙光。
“住手!”声音很是熟悉,就好像是杜老师的声音。
杜老师?谁是杜老师?
我为我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纳闷了许久,啊,就是那个跟我相亲的人,可我怎么会相亲呢,我不是还在高中么。
胡思乱想间,我身上趴着的人就想起身逃走。
想逃?没门儿!我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死也不松口。
“滚!“被我咬住的人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随着一掌大力地将我的脑袋拍到一边,咚一声,我敢肯定我的脑壳裂了,昏迷之前最后悔的就是没仔细看看那个英雄好汉是谁啊。
“依依!“房门啪地一声被打开,妈妈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安慰地说道:“没事儿,滚到床下了,头撞了下。“
妈妈皱皱眉,走过来替我揉了揉说道:“多大的人了,睡相还这么差。“
我讪笑一声说道:“我梦里还撞了下头呢,难怪痛觉这么真,原来真的撞了一下头,嘿嘿……”
“撞头?整天玩游戏,难怪你做乱七八糟的梦了,对了,明天我带你去上海看看那里的专家怎么说,顺便去看看你的小侄女。“是我的错觉么?好像妈妈听到我说撞头特别紧张地转移了话题。
“哦。“不过刚刚那个梦真的好真实啊,讨厌,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我又不是受虐狂。
好像还梦到了杜老师,呸呸呸,我才不要梦到他呢。
妈妈说去见小侄女了,我还没见过我这位小侄女呢,姐姐为了能再生一个,特特跑到香港生下的她,说起来她小小年纪就有了难搞的香港户口呢。
为了准备带去的东西,妈妈特地跑去乡下买特产葡萄,没事可做的我也被她顺了去,虽然不需要我摘葡萄,但待在家里我也是打游戏,没人管我,说不定连饭都不好好吃了,她当然不放心我。
“到时候给杜文烨也带一箱去,你们两个啊有空多相处,别老待在电脑前面,皮肤么也不好,你看看你脸上长的痘,得敷几天的面膜才敷地回来咯。”老爸在开车,妈妈就在旁边唧唧歪歪个不停,我就知道跟着她出来时个错误。
正午的太阳真毒辣,车里不开空调就跟火炉似的,到了地方只见大片大片的葡萄藤挂满了支架,绿油油的,一串串紫水晶似的葡萄就挂在下面,我只远远望了一眼就口齿生津,但又不肯下车,只好催促着爸妈快点回来。
“60一斤?怎么这么贵?!前两天市场上还只是50块一斤呢,我想摘点新鲜的才上你这儿来买,怎么比外面还贵?”老妈的大嗓门儿传得老远,我坐在车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儿,只见老爸把一箱箱葡萄往车里搬,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我早说杀猪就杀熟人,她还不信,非得到这儿来买,哪儿买不都一样,到这儿来还得加个汽油费,你看她一会又得后悔了。”
“那是60一斤买的?”我下车帮忙。
“不是,”爸爸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还在那儿想磨下几块钱的妈妈说道:“你妈磨到55一斤买的。”
果然,没过多久,妈妈就上了车,一边嘟囔着什么“早知道……”。
我都见怪不怪了,妈妈最擅长的就是后悔,最希望世界上有后悔药卖,要是人人都能“早知道”就好了。
早知道杜文烨还是跟前妻走了,我就不应该同意妈妈安排的相亲。
早知道我会得病就不会跟顾城安偷吃禁果了。
早知道顾城安会跟我分手,当初就不追他了。
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早知道”。
“路过医院的时候停一下车,我去给依依配点药,也不知道要在上海待几天,多拿点在身上比较好。”妈妈转头朝爸爸吩咐道。
爸爸点点头,找了个空车位拐了进去,妈妈大步流星地直奔目的地。
话说他俩平时的相处模式确实是妈妈强势一点,爸爸都不跟她计较,不过一遇到大事儿,妈妈就跟个小绵羊似的。
我嘿嘿地贼笑了两声,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妈妈出来。
“怎么了?”爸爸的声音响起来我才抬头一看,原来妈妈已经回来了,不过脸色看上去很差。
妈妈没回答,反而转头问我:“依依,你这几天跟杜文烨怎么样了?“口气十分严肃。
我心里一惊,还没准备好摊牌呢,妈妈怎么突然这么问?刚刚还好好的呢,难道她刚刚在医院里看到了什么?
“没怎么呀。“我瞪大了眼睛,********。
“真的?“妈妈怀疑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你碰到谁了?”爸爸皱了皱眉头催促了一声。
“我刚看到杜文烨了!他扶了个女人呢!“妈妈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看样子真是气着了。
我心虚地转开了眼说道:“啊呀,我又没跟他确定下来呢,他跟谁在一起都没错,唉,妈妈你就别管了,老爸快开车吧。“
“怎么不要我管了,你别一副什么都不放心上的样子,我为你****多少心!你要么跟我说清楚,跟杜文烨到底怎么了,不要他的话我就另外给你找一个,总要有一个得处着,你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啊!“眼看着妈妈的嗓子又要响起来了。
“行了行了,你也让她歇歇,她才多大啊,老相亲相亲的,哪里医生的话就一定对的了,谁说非得怀孕才会好的,我就不信每个得这个病的人都去怀孕了。”爸爸说完这番话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憋在心里好久了。
我见妈妈双眼一瞪又要开骂,连忙制止她:“回去,回去跟你说,开车的时候别吵架。”
唉,昨晚才跟我说对前妻无爱呢,今天就巴巴地赶来伺候她,骗鬼呢。
真让人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