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1)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老天爷给了人一双眼睛,要人多看;两只耳朵,多听;一又手一双脚,多用手勤劳,多用脚走路。
但是,却只有一张嘴,用意是要人少开口胡说八道。
地缺少了一条腿,走得不够远,逃出里外便止步回头,向后面的天空,挥动着大拳头张口大叫大吼。
“鬼神愁四海游龙,你两个杂种小辈,只要我地缺有一口气在,誓将你们化骨扬灰;”他向苍天胡说八道:“老夫横行天下四十年,从没受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羞辱,我发誓一定……”
一旁的矮树丛中,钻出活行尸和天府魁星,以及两名大汉,一个个汗流浃背。
“咦!孔客卿怎么还在此地逗留?”天府魁星颇感意外:“副会主已传下口令,要所有的人赶往锦屏冈孙家农庄,集中全力搏杀所有的鹰爪狗熊,我们正在寻找走散了的人,孔客卿像是十分狼狈,铁拐也丢了?在发什么誓呀?”
矮树丛中,又钻出八名蒙面青衣人,一字排开从容不迫,像是八个鬼魂现身,每个人手中皆没有刀剑,八双怪眼冷电森森。
“他在向苍天发毒誓。”中间那位蒙面人语音阴森慑人:“发誓要将鬼神愁和四海游龙化骨扬灰。”’
地缺五个人,都是超等的高手名宿,一点也不在乎八个掩去本来面目的蒙面人,艺高人胆大,对方既然蒙面,必定不是什么有名头声望的高手名宿。
“什么人?你们是谁?”活行尸可怖的面孔扭曲,流露出不屑的神情:“拉下你们的遮羞布,让老夫看看你们是些什么东西,哼!”
“你们已经不需看咱们是些什么东西,这世间你们已经不需要什么了,只需要最后一块安身尸坑。”
“大胆!老夫……”
“我知道,你是活行尸冷寒,与那位地缺孔荣,同列七大畸形人,凶残恶毒人神共愤,你的阴煞大潜能威力万钧,你的六尺长勾魂链杀死了无数英雄好汉。
那位地缺孔荣,左手的新月掌中刀、杀人手法之阴毒世无其匹.至于那位天府魁星,在四川杀人如麻……”
“住口!知道咱们的名号,竟然敢卖狂……”
“不是卖狂,而是为正义而锄奸。”蒙面人抢着说。
“正义锄奸团!”一名大汉惊叫。
“不错。”
一声链响,勾魂链从腰间弹出,活行尸抢先动手。
“杀”喝声似沉雷。
八个人十六只手,十六件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暗器,向五个人集中攒射,破风厉啸慑人心魄。
勾魂链仅挥出一半,便顺势翻腾着飞出五六丈外,扫折了一大丛草木,声势依然惊人。
“呃……呃……”一代凶残的活行尸,向前一栽,双手抱着胸口蜷缩成猬,痛苦地挣命。
“找个土坑埋了,别忘了拾取兵刃同葬。”为首的蒙面人下令,首先拖住一具尸体。
从此,七大畸形人少了活行尸和地缺,江湖朋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猜想是尉 氏孙家农庄正邪大决斗之前,贪生怕死逃走,隐姓埋名找地方躲起来纳福啦!
救火的庄丁都走了,只有卢大爷带了十余名亲信,在火场善后。
火灾并不算严重,仅烧毁了后进,没波及其他房舍,但是所烧毁的却是卢大爷一生聚积的精华。
站在充满烟硝味的院子里,面对着仍然在冒青烟的瓦砾场,卢大爷真有欲哭无泪的感觉在心头。
跟在他身后的十余名亲信随从,一个个愤怒地咬牙切齿。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他喃喃地埋怨。
“报应照彰,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身后传来不友好的语音。
随从们警觉地转身戒备,他也讶然转身回顾。
“鬼神愁!”有人惊叫,人人变色。
“不错,那就是我……”姜步虚背手而立,神色泰然自若:“与风云会沾上边的人,道灾是必然的事。”
“鬼才与风云会沾上边。”他痛苦地说:“他那些人中,有我往昔的一位朋友,半夜三更带了力剑来了一大群人,要求借地方办事,我敢拒绝吗?”
这是****朋友的结果,****朋友因而倒霉的人,不止你一个,用不着怨天恨地。”姜步虚着。
“你……你想怎……怎样?”
“借你这地方歇息,找些吃的喝的,不伤和气,有问题吗?”
“老天爷,我敢有问题吗?”卢大爷哭丧着脸,像一个面对债主的破落户:“你们任何一方的牛鬼蛇神,我都不能得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只是受波及的受累人,不能为任何一方,的人铁肩担道义……”
“我并没要求你担道义呀!卢大爷,我只要求借你这地方歇息,要求一些吃的喝的,不算过份吧?”
“我不得不相信你再来,只为了歇息吃喝,是吗?”卢大爷道:“请随我来,这里不便招待。”
卢大爷顺从地往外走,走向另一栋大宅,工场附近有几个人在收拾残余杂物,每个人皆流露出警戒的神色,但不敢有所举动。
“你这些打手很乖,而且忠心。”姜步虚一面走,一面指点着跟在后面的十余名随从说:“人手多,必要时可以放手一搏。”
“算了吧!没有人愿意和鬼神愁玩命一搏。”卢大爷苦笑。
“那就怪了,迄今为止,我鬼神愁连一个人也没杀,玩什么命?”
“你没公然杀人,但……”卢大爷吞吞吐吐。
“但什么?”
“听风云会的人说,他们有许多人平白无故失踪,有些是武功超绝的高手名宿,而你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因此连活阎罗也怀疑失踪的人,是被你秘密杀死的,只有你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掉他们。”
“这简直是血口喷人,岂有此理。”姜步虚大感不悦:“活阎罗也算是一代凶粟,怎么可以像三姑六婆一样胡说八道!哼!下次碰上他,我要他说个一清二楚,打烂他的三姑六婆嘴。”
进入另一座大宅,直趋二进院西侧的食厅,只有一名随从领路,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后跟。
两人谈谈说说并肩而行,宾主之间毫无敌意流露,双方都表示出局外人身分,与正邪之间没有干连。
卢大爷不但乖顺,而且一再抱怨是被波及的受害人,真像—个无可奈何的弱者,无力反抗任何一方的可怜虫。
二进院的食厅不大,配住二进院的人,必定是身分地位高的工头、管事、领班等等高阶人士,人数当然少得多,食厅自然比前进院小。
“小的先到厨下招呼一声,要厨下准备食物。”领路的随从在厅口避在一旁,禀后从一侧的走道,匆匆向后侧的厨间走。
“姜爷请。”卢大爷伸手客客气气肃客人厅:“酒菜片刻便可备妥,希望能让贵宾满意。”
“卢大爷客气。”姜步虚毫无戒心地入厅:“我这人天后劳碌命,对饮食的要求马虎……哎呀!”
随着惊呼声,身躯向下急速沉落。
砰一声轻响,灵活的翻板恢复原状。
翻板足有一丈见方,坚木厚度约两寸,上面刻了方砖纹,食厅光线本来就不足,毫无戒心的人不可能看出破绽。
翻板恢复原状的前一刹那,他向下迅速沉落,听到卢大爷所发出充满得意与凶兆的笑声,后悔已来不及了。
“这天的混蛋好阴险!”他心中在咒骂。
健马越野飞驰,全力冲刺。
这种普通的坐骑,能飞驰三五里已经算是好马了,越野表示要抄近道,飞驰必定有急事。
驰出一片小矮林,前面出现三个飞奔的人影,相对而进,骑土立即警觉地放松缰绳,本能地挪正腰刀,随时准备出刀自卫。
三个奔跑的人也脚下一慢,拭掉满脸汗水,也整理腰间的刀剑,警觉地三面一分,拦截的态势显而易见。
坐骑终于勒住了,骑士大概心中明白,这种狂奔了两三里的普通坐骑,已消失一半精力,想逃脱轻功高手的追逐,势难如愿,只好见机静候变化。
“是你,我见过你,你一定也认识我们。”挡在马头前的人气息不稳,但声如洪钟:“有事?”
这位老兄,正是一见魂飞百里飞,左首另一位,是老搭档无我人妖陈宗礼。
“是的,在下认识百里前辈。”骑士在马上欠身沉着地回答:“在下奉庄主所差,前往孙家农庄,有消息转告苗前辈。”
苗前辈,指四大残毒的厉鬼苗光,也就是卢庄主口中的往昔朋友。
“不要去了,厉鬼苗光不在孙家农庄。”
“哎呀……”
“所有的人,都不在孙家农庄了。”
“解决了?”
“差不多,日后没完没了。”
“谁胜了?”
“你关心谁胜?”一见魂飞怪眼中射出慑人的冷电。
骑士打一冷颤,心中恍然,看这三位名宿的气色,那像胜利者?
“不关咱们卢庄的事,当然卢大爷希望贵会获胜。”骑士小心冀望回答:“在下这 就返回卢庄……”
“且慢!我们还有人在贵庄吗?”
“没有了,所以大爷派在下送口信。”
“什么消息?我替你转告苗老兄。”
“这……”
“消息重要吗?”
“是的,非常重要。”
“说!”
声色俱厉。骑士又吓了一跳。
“家主人已将鬼神愁弄翻在陷坑内,特地派在下通知苗前辈,鬼神愁是你们的对头,如何处置他该由苗前辈作主。”
“妙极了!原来这小畜生还在贵庄逗留,难怪只有一个四海游龙在孙家农庄出现。”一见魂飞大喜过望:“咱们这次估错了四海游龙的能耐,紧要关头他突然赶到,下手之毒惊心动魄,咱们有一半人不幸死在他的剑下,情势逆转失败得好惨,能擒住鬼神愁,总算可以出口怨气,走吧!咱们去把他弄走。”
矮树丛中窜出小魔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身形未定剑已出鞘,猛地疾升凌空扑击马上的骑士。
“大胆!”一见魂飞怒叱,三颗铁蒺藜破空而飞,随即拔剑飞跃而上。
骑士大吃一惊,扭身贴马肩滑落,着地飞跃两丈外,惊出一身冷汗。
小魔女凌空扑击的身法美妙绝伦,脚一点马臀,凌空侧飞翻,险之又险地躲过三枚铁蒺藜,向下飘落立即斜向射出,一剑贯入骑士的腰背,身躯随剑前缩,双脚蹬住骑土的背臀,后空翻反飞。
一见魂飞一扑落空,扑错了方向,无我人妖与另一名中年人,则冲向小魔女翻落处。
“你死吧!”无我人妖沉叱,人在丈外先发出三把小飞剑。
中年人到了,刀光如电勇悍绝伦。
小魔女来不及接招,先避暗器要紧,身形翻落委地如泥,伏下时似已隐没在草中,缩小至最极限,贴地滑出两丈,从刀下逸出险状横生,小飞剑距地需两尺左右飞过,而她的身躯厚度似乎不及一尺,三支小飞剑落空。
一连中遇险,她竟然将骑士击毙了。
一比三,她的处境凶险万分。
“活擒她。”中年人大叫:“咱们极需人手,有惜春宫的人相助,咱们的实力可增一倍,活擒她就可以逼老魔夫妻就范。”
三方合围,徐徐逼近,对付轻功已致化境的人,以静制动比八方追逐有效。
“本姑娘给你们向后转的活命机会,不许你们去卢庄。”小魔女信心十足地说:“你们不可能有同时出手的机会,不要自误,快走!”
林丛中人影再现,小官主辛云卿领了两位侍女,轻盈地并肩而出,堵住了东北方的退路。
“你不能让他们走,丘小妹。”小宫主其实与小魔女年岁相若,却托大地摆出尊大的派头:“他们想走,得问我肯是不肯。”
小魔女已从乃父九天飞魔口中,知道有关九州毒王的底细,对辛云卿深怀戒心。
但辛云卿为了救地缺,曾经向姜步虚递剑,她曾经目击经过,因此对辛云卿极感不满,戒心渐被不满的意识所冲淡,逐渐产生和辛云卿放手一搏的念头。
“你少管闲事。”小魔女悻悻地说,心中暗感诧异,辛云卿怎会出面帮助她?
“我管定了。”辛云卿蛮横地说。
“你……”
“姜步虚陷身卢庄,消息如果传抵风云会,结果如何?走脱了一个人,将是不堪设想的大灾祸,丘小妹,你愿意大灾祸发生吗?”
“你是姜大哥的仇敌……”
“他事先不知道地缺的身分,我错怪了他,你曾经目击他用巧计纵走了地缺,我还得感谢他呢!”
小魔女一怔,她可不希望一个和她同样美丽的女人,感谢她心目中的爱侣,这比仇敌更令她担心。
平空多出三个劲敌,一见魂飞三个人的合围自然瓦解,也就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列阵戒备避免被倒反包围,四比三保持均势避免混战。
“真是年头大变,一些小小年纪的后生晚辈,说大话说得比高手名宿更猖狂,老夫实在受不了。”一见魂飞愈听愈冒火,说的话恨意明显。
老凶魔对小魔女确有几分戒意,所以三人联手准备速战速决,却不认识幸云卿是何人物,听口气似乎与地缺孔荣有关,也牵涉到姜步虚。
不管与谁有关,小小年纪面对他这种高手名宿,说出这番托大的话,他当然受不了。
“我不是说大话,而是的确有杀你们灭口的能耐。”辛云卿语利如刀:“有件事请教,地缺孔前辈是不是已经在吕会主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