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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圣手神音

第三卷 第五章 冰川雪蟾

游云龙抢上一步,见钗儿秀目紧闭,已是昏迷不醒,慕容辉老泪纵横,喃喃道:“想不到郭大哥的儿子,还是没逃脱毒手……”

马九扬道:“我们还是先救醒肖姑娘,问问原因。”

游云龙已是六神无主,哽咽道:“钗儿已中毒了,我们又不能解毒。”

慕容夜月突然叫道:“钗儿妹妹手里有一个锦盒。”

游云龙拿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条冰川雪蟾,这雪蟾通体雪白,只有两个眼睛是红红的。

马九扬大喜道:“这雪蟾可是疗毒灵物,正好可用来解肖姑娘身上的毒。”

游云龙将雪蟾放出,雪蟾“瞿”的一声跳到钗儿身上,竟在钗儿手臂咬了一口,不一会儿,蟾体转黑,雪蟾松口,已跃回锦盒内,伸着脖子“咕咕”叫了两声,甚是高兴。

不久,钗儿叹了一口气,悠悠清醒,一见游云龙,倏的睁开眼睛,拉住游云龙的手问道:“龙哥哥,那蓝姬走了!”

游云龙一惊,道:“钗儿,她们也来了!”

钗儿这才一转头,忙双颊一红,从游云龙怀里站起来,欣喜道:“慕容姐姐,马舵主,你们回来了,那阴阳双剑果真极讲信用!”

慕容夜月见游云龙对钗儿如此关心,不由心中一酸,但还是微微一笑道:“钗儿妹妹,多谢你提醒阴阳双剑救了我俩。”

游云龙道:“钗儿,可是那蓝姬害了你和郭峰兄弟?”

钗儿神色一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马九扬慨叹道:“郭峰小兄弟为报家仇,住洞十年,栽培‘合阳伞’,虽然不能开口说话,是个残废人,但为救肖姑娘,临死将雪蟾留下,以解朱梦娇的毒,此心真乃侠义”

钗儿得知阴阳双剑将两人救出,就离去,当下心里颇有悔意,说实在,当时她是搪塞之词,故意提出两个条件,并不是真心答应阴阳双剑的,沉吟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现在那黎魁知道阴阳双剑两位前辈救出了慕容姐姐和马舵主,定然不会善罢干休的,我们即刻就走!”

慕容夜月道:“对,我们这就走!”

一行五人刚将“合阳伞”搬出,就碰到一行黑衣蒙面人,飞步奔来。

慕容辉暗叫一声,“好快!”沉声说道:“肖姑娘、月儿和马舵主带‘合阳伞’快走后门,到江边登船,我和龙儿挡他们一阵。”

钗儿急道:“我也留下!”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旋即已到门边,为首的人哈哈大笑,大声道:“走!?全都给我留下!”

慕容辉大喝一声,道:“肖姑娘快走,龙儿上!”说着金剑疾起,直刺那人的面门。

钗儿嘟着嘴,但知此行人志在“合阳伞”,事关重大,此时由不得自己的性子,只得一转身,说道:“马舵主,慕容姐姐,我们走。”

那人怪叫道:“拦住他们!”马上有七八人纵跃上前,游云龙长剑一封,挡住了七八人的去路。

这些人武功个个不弱,见有人挡路,一把凤翅流金镗,两把烂银短戟已然夹带风声,向游云龙疾攻而至。

游云龙此时体内真气充盈,听见万物断声,随手三剑刺出,只听“哎哟!”“她奶奶的!”几声叫骂,三人跃开,已然受伤。

领头的中年人和慕容辉上下翻动,各展绝学,激斗不已,从地面到屋上,从屋上到檐角,两人竟战成了一个平手。

这时,正是午时市集,街上行人,都被悦来客栈前的这场血战所吸引,人们远远围观,呼叫不已。

慕容辉和游云龙只想拦住这些人,而黑衣蒙面人志在夺花,想马上尽快将对方收拾下来,手下越来越快。

令慕容辉吃惊的是,和他对敌的首领人物,武功奇高,竟与他在伯仲之间,从这人的手法看,应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而围攻游云龙的七八人也是个个身手不凡,将游云龙紧紧缠住,虽有四人受伤,但后面的人,又迅速补上,并凶猛得很。

这几个情急拼命,游云龙顿感压力大增,再拆数招,已然左支右拙,眼见不支。

突灰人群中挤出来一个满头枯发的老婆子,踉踉跄跄,口中大叫道:“圆智大师,你放着好好的达摩院主持不作,而跑到这里打架,我最喜欢打架,你已打了这么久,也该遏遏,让我来斗斗他们。”

说着身子一欺,向游云龙扑去,游云龙一惊,这老婆子正是玄天金母,难道她也是幽灵教的人,当下自然举剑一挡。

“当”的一声,剑拐相交,游云龙心中一动,暗道:奇怪,这玄天金母招式虽沉,力道却甚轻……

玄天金母却大呼小叫道:“哎呀,乖乖不得了,这小子好厉害!”一边钢拐横扫,将围攻游云龙的黑衣蒙面人隔开七尺之外。

那圆智大师,本是少林寺达摩院的主持,因犯戒律,被少林寺逐出山门,后来他仗着一身霸道的功夫作些杀人越货的无本买卖,后被黎魁招到了幽灵教,许以大护法的头衔,黎魁得知阴阳双剑放走了慕容夜月和马九扬,气得要死,就派了他来劫花,并同时派出十七名高手,志在必得。

可没想到一下子被别人叫出来,不由一怔。

高手之间的比斗,往往胜负决于一念之间,圆智一怔,慕容金剑反削,圆智忙急纵,才险而又险的避开这一剑,饶是如此,他的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血口。

圆智大怒,一扫“狂风扫经”向慕容辉反扑,这时玄天金母嘻嘻而笑,脚下一下踉跄,往前一倾,仆地而倒,正好使了个绊子,圆智没想到,忙飞身而起。

玄天金母顺手塞给游云龙一纸团,低声喝道:“还不快走,傻小子!”

游云龙一点头和慕容辉双双已上了屋顶,圆智大怒,将手中的长剑向游云龙后背掷去。

玄天金母笑道:“你这个傻和尚,也真傻,连手上的兵器都扔了,我俩怎么个玩法。”

说着手中的钢拐在空中一拦,将圆智的长剑吸住,那长剑去势太急,在钢拐上一阵乱转,好半天才停了下来。

游云龙和慕容辉,穿屋越脊,一口气行到江边。

江水茫茫,江风除除,哪里有钗儿三人的身影。

游云龙惊道:“那幽灵教已张纸旁城,遍布爪牙,只怕钗儿三人已遭毒手了。”

慕容辉也非常着急,说道:“玄天金母塞给你一个纸团,快打开看看。”

游云龙心里一阵感动,当时那玄天金母塞给自己纸团,手法极快且隐蔽,而慕容辉正提防圆智扑上,可他怕自己危险,却一直留意自己。

打开纸团,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草草写道:“舟行缓慢,三峡险阻,幽灵教和莲花教沿江设伏,‘合阳伞’已转到陆安,你俩不用追赶,可假装溯江而上,往巴县会合。”

慕容辉长叹一声,说道:“看来肖姑娘三人已落于敌手,不过从玄天金母的信中,只是‘合阳伞’,玄天金母极少受理武林是非,不知这次重履,还帮我俩大忙,不知这是为何。”

游云龙想到他和玄天金母的徒儿小玲子间的过节,心中一片黯然,说道:“慕容前辈,既然玄天金母出言提醒,应不会是歹意,我们照着去作吧。”

慕容辉一点头,两人展开身法,在峡谷中飞行。

三峡一向被称作长江咽喉之地,以雄奇险峻而著称。

从南津闯西进,已是西陵峡峡口,地势渐陡,峻岭重叠,峭壁挟江而峙,江水如带,闷吼如雷,两岸密林千丈,猿啼如诉,雄浑之中令人又有苍凉动魄之感。

游云龙和慕容辉仗着绝世武功,在万丈峭壁上,循谷道而行。

天色渐渐暗下来,约行数里,天已漆黑,难辨五指,怪石嶙刚,谷道曲折险峻,满山猿啼,入目惊心。

慕容辉两人心急如焚,极力展开身法,快得如两缕青烟,侧头见游云龙衫角飘拂就急不徐的跟在自己左近,心里不由暗暗钦佩,心想:龙儿年纪轻轻,功力却雄沉,在自己之上,真是难得。

突然他豪兴勃发,仰面一声低啸,身形突进,只见他斑发根根后掠,足尖抽换几乎不沾尘埃,起落之间,每一步都在十丈以上。

可游云龙却总在他的左近,而且气息自然,心中更是佩服。

越过一条断涧,游云龙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我怎能和前辈急强好胜,他心情烦闷,我索性落后一步,让他高兴高兴。

心意一定,游云龙扬声叫道:“慕容前辈,先走一步,龙儿随后就到。”

慕容辉大笑连声道:“我知道你小子是故意让我,哈,我笨鸟先飞,先走了。”笑声中,他身子如星丸电射,游云龙初时还能隐约望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仅能听到他的笑声,接着,连笑声都杳不可闻了。

游云龙怕落后太远,长啸一声,身子如长空烈电,向前追去,风声从耳朵呼啸,可一路上没有慕容辉的身影。

游云龙心里一惊,慕容伯伯的轻功这般了得,怎么一晃就不见人了,当下身形更快,穿山越涧,疾如奔电,不多久,便进入了峡岭层叠的巫山十二峰。

三峡之险,首在巫峡,巫峡西起巫山,东起巴东,但最为险要的还数“铁棺材峡”,长江穿峡而过,水流湍急,曲折无数,险滩处处。

顺水下行的船只,多在白日过峡,而且必须由经验丰富的顺水之人指点舵位,顺流急泻瞬息百里,正如李白诗句所写“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但溯江上行的船只,却大大不同了,江船上行,风帆橹桨俱无用武之力,大多数浅滩,需由人力拉纤,甚至有水急之处,还设有“绞盘”,四五个壮汉绞动铁盘,将船只缓缓拖行,所以人们也把这段峡谷称作鬼见愁。

“铁棺材峡”以上,水急如怒马奔腾,两岸夹立千仞峭崖 ,仰头上望,天仅一线,船行其间如蚁行龟步,缓慢无比。

江船上下,均视三峡为畏途,尤其是夜间更不敢冒险入峡。

慕容辉一人一路飞驰,偶尔低头下望,见黑沉如死的峡中,却出现了一点灯光,仔细察看那灯光下,竟是一艘通体漆黑的大船。

大船显然是白昼便已进入三峡水道的,只是迄今仍未出峡,此时夜色已深,独自没有停泊,船上挂着数盏雪亮的气死风灯,照射着岸上数十名纤夫,正吃力拉纤,逆江而上。

慕容辉初时尚未在意,哪知正奔之际,忽听前面传来一阵低沉的人声,连忙刹住身形。

这一停下来,才发觉前面十丈左右一块大石之后,人影幢幢,形如鬼魅,竟有七八人之多。

幕容辉一纵身,躲在草丛里凝目望去,只见那大石少说有千斤以上,七八名黑衣大汉,各执长棒,正抵着大石边沿一根粗圆巨木,石后有一名浑身黑衣劲装的美艳女郎,负手而立,目光炯炯,投向峡谷中那艘大船。

慕容辉一看就旋即明白,这伙人是用大石砸下面的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千斤大石,顺壁而下,岂不是将峡中的大船砸个粉碎。

慕容辉趴在石壁上,注目看那艘大船,借着气死风灯的光线,慕容辉见那艘黑色大船的船头,高高竖着两块方牌,远远看去,虽不真切,但还是能隐约看到方牌上画着两只雄猛的秃鹰。

这不是秃鹰教的船吗?!慕容辉心里又是一惊,而岸上的这些人显然是“幽灵教”和“莲花教”的人物。

慕容辉脑海迅速飞旋,不知秃鹰教的人为何急着夜间赶路,“幽灵教”和“莲花教”为了共同的利益,终于走到一起了,现在他们合力对付“秃鹰教”,说实在的“秃鹰教”虽是魔教,但慕容辉打心眼里敬佩“秃鹰教”的人,虽说他们上代教主肖天宇与师父有过一段****瓜葛,但十大神魔没哪一个不是叫得响响的角色,几乎人人站出来都是掷地有声,自己要不要出言提醒他们,当年师父白映莲的确有过遗命,要他们师兄妹四人与“秃鹰教”一争雄长,可打内心里师父敢不想肖天宇的“秃鹰教”在江湖上灭亡。

正犹豫间,只听一声冷喝道:“放!”

慕容辉一惊,“幽灵教”预先在千丈峭崖上布置了大石,并且还在上游倾油入水,引火点燃,一片磊火在狭窄的峡谷水道中如一条火龙,熊熊大火将峡谷照得如同白昼。

随着一声令下,两边崖壁上大石一齐滚落,巨石沿石壁往下流落,一阵阵震耳闷响传来,轻轰之声迥应不绝,宛如天雷行空,惊心动魄。

慕容辉感到整个三峡,天摇地动,不知什么原因,他提气大声喊道:“小心!”

这一声大喊,在幽长的峡谷传得很远,由于慕容辉运用了上乘内力,声音聚而不散,峡谷中没一点回音,声音一直传到下面的大船上。

果然肖亚昌带着九大神魔从船舱里走出,他仰头上望,但并不见得怎样惊骇,举止甚是从容,遥遥对崖上一拱,大声道:“多谢慕容庄主出言提醒,以后定当得报。”

慕容辉一凛,这是何等气慨,泰山崩于前而不乱,更为难得的是,肖亚昌居然从他一句“小心”的喊声中,已辨出是自己的声音,忙喊道:“肖教主不必拘礼,快走!”

肖亚昌喝道:“弃船登岸!”

说着他和九大神魔如十只秃鹰,破空飞起,向岸上扑去。

这时候,巨石已如暴雨般的滚滚而下,肖亚昌和九大神魔刚刚飞起,巨石已朝他们当头落下。

十人齐声厉啸,各自在空中一转,双足在巨石上一蹬,被蹬着的十块巨石竟然改变方向,向横里飞出,随着“砰”的一声震天巨响,十块巨石撞在一赳 ,撞碎的十块巨石如雨点般落在江面上,峡中水柱冲天。

饶是慕容辉久历江湖,见识过无数次凶险,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由高声喝采起来,想那千斤巨石从千丈峭壁飞滚而下,不啻千万斤之力,可十大神魔和肖亚昌竟然使之改变方向。

但巨石还是滚滚而下,有两块巨石刚好砸在大船之上,“轰轰”两声,巨船顿时被砸为碎片。

慕容辉见被砸碎的木块上下翻飞,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的纸片,心想:这船里面装的可全是书?!

这时候,火龙急蹿而上,顿时大船起火,熊熊烈焰将两边的崖壁映得通红,慕容辉见肖亚昌双目之中竟然有热泪涌动。

忽然岸上传来一声刺耳狂笑道:“哈哈,肖教主,你那些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要是送给我们,兴许我们还有些作用,唉,就这样付之一炬,实在可惜,可叹啊”

肖亚昌朗声道:“黎魁,韩帮主曾劝我共同讨伐你,我心存善意,没有答允你,没想到你果真卑鄙无耻,当年你答应十年之约,没想到你果真对我下手了,我肖某对你佩服佩服!”

黎魁阴阴一笑,说道:“我和你暗自结缔十年之约,只说你‘秃鹰教’不犯我‘幽灵教’,可并未说我‘幽灵教’不犯‘秃鹰教’的。”

慕容辉听得心里一惊,原来“秃鹰教”和“幽灵教”私下里还缔结了十年之约,可黎魁的禀性我太了解了,他怎会守约的呢?

肖亚昌哈哈大笑,说道:“我肖某见识了徐教主的手段,这样也好,幸好现在还不算迟!”说着一声大喝道:“走!”

手一挥,接起一块碎石,向岸上砸来,碎石块事实丰凛厉的破空之声,径向黎魁所在的位置激射而来,撞在崖壁之上,溅出一串火花。

肖亚昌借力已双足踏上一块燃烧着的木板上,九大神魔也各自登上木板,用各自高深的内力摧动木板,那燃烧的木板如离弦利箭,顺着湍急的江水,顺流而下,在满天的石雨之中穿插而行。

慕容辉居高临下而看,就如十只火星划过天际,在峡谷疾射而下,并留下一串爽朗的大笑声。

黎魁一侧身,那火星四溅,在他身前三尺不到,凝望十只炎星变成十个小红点消失天际,不由惊出一声冷汗,怔怔的站在那里。

慕容辉心悸之余,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身子向前飞跃,忽然听到一声刺耳怪笑,黎魁带着一百多名黑衣人拦在他面前,阴阴笑道:“二师弟,你真叫我失望,再怎么说,我们还是同门师兄弟,何况还有师命遗言,可你却胳膊便要向外拐,叫我该怎么处置你”

慕容辉怒道:“黎魁,我们同门之谊早已断绝,这话亏你说得出口,你的手段也未免太毒辣了。”

黎魁白眉一扬,冷冷道:“这算什么?毒辣的还在后面呢!上,大家今天见识见识‘金剑追魂’!”

数十名黑衣大汉挥刀扑进,慕容辉一声冷哼,双掌连拍,震飞了七八人,谷道本来狭窄,人多一挤,又挤下去三四个,但听惨叫这声凌空下坠,从千丈深峡谷中传上来,听得人毛骨耸然。

黎魁含笑负手而立,神色平淡,说道:“圆智,你去会会。”

圆智一声虎吼,仗剑疾步上前,两人在谷道上,各展神功,剑来掌往,力战了近五十招,慕容辉奋起神威,一记猛攻将圆智逼退,长啸一声,拔出了金剑。

金剑在手,慕容辉精神陡振,圆智虽然勇猛,长剑挟着刺耳的劲风,但他曾是少林寺达摩堂主持,一身功力的确霸道,但轻功与慕容辉相比,还是逊色多了,上次在柳林与慕容辉战个平手。

但这一次却在谷道上,谷道上地势险峻,怪石嶙刚,下面是千丈悬崖,所以圆智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而慕容辉在崖上下下纵跃,如同平川,挥洒从容,金剑招式凌厉紧密,圆智怒吼连声,长剑将怪石削得石屑横飞。

黎魁见慕容辉在崖上纵跃如灵猿,而圆智则显得粗笨得多,全仗着深厚的内力支撑着,脸上一冷,道:“飞天夜叉上!”

飞天夜叉钢拐在岩石上一点,身子拔空,向慕容辉砸下,慕容辉腹背受敌,大惊,左掌拍出,飞天夜叉不敢硬接,钢拐倒拖,连退四步。

但只觉右腿一痛,已被圆智的长剑划了一道血口,顿时鲜血如注。

黎魁冷冷道:“慕容辉已受重伤,上前乱刀剁了他。”

数十柄刀剑霍霍生风,一齐攻向慕容辉,慕容辉听风辨位,知道自己正在断崖边沿,大喝一声,金剑插进崖壁,整个身子斜挂岩壁之上,双腿飞起,当先两三名黑衣大汉立被踢落崖下。

慕容辉势如疯虎,振臂抽出金剑,身子在空中一个翻卷,凌空一掌拍出,掌风所至,又有七八名黑衣大汉站立不稳,惊呼着滚落峡中。

他举手投足之间,连毙十余名“幽灵教”教徒,胸中豪兴大发,仰天长啸,。金剑斜挥,鲜血横飞,那些舍命前扑的黑衣大汉,又有四五人成了无头之鬼。

慕容辉一口气杀了十四名幽灵教教徒,只觉大腿血流如注,内力已难以为继,他只顾血战,未能及时闭血疗伤,此时耗力过多,才发觉体伤不轻,渐渐有些头晕目眩,几欲支持不住。

那些幽灵教徒见慕容辉势同拼命,如此勇猛,不由大骇,纷纷仗刀挺立不动,突见慕容辉一个踉跄,心中各自一喜,四名黑衣少女一齐挺剑攻至。

慕容辉长叹一声,暗道:“我慕容辉心愿未了,难道就丧命在这峡谷之中,龙儿现在不知在哪里?”

正想着,四名黑衣少女已挥剑攻到,慕容辉凄然大笑道:“黎魁,你有多少不怕死的,只管来吧!”

金剑振腕洒开,叮叮数声,四柄长剑全被他浑厚的内力震飞脱手。

四名黑衣少女惊呼大叫,慕容辉大步向前,又欺近一步,右掌怒劈,四名黑衣少女如四只黑色断线风筝,高高抛起,坠落崖下。

慕容辉此时死意已决,一掌使了自己的十成功力,只觉一口真气再也凝聚不住,身子摇晃几下,一下跌坐在崖上。

他感到胸口一阵灼热刺痛,仿佛整个身体内的血液快要流尽一般。

江风吹来,慕容辉打了一个寒颤,“不,不能就这么死去。”

心念一动,慕容辉一按崖壁,霍的跃起,手中金剑闪电般出手,一鼓作气,连攻了七招。

这七招乃是他平生之力所聚,如嘶风啸云,笔如万点寒星,猛向飞天夜叉迎头洒落。

飞天夜叉没想到慕容辉拼命一搏,竟有如此惊人功力,急忙一个癞驴打滚,石火将她身上衣服划破,襟怀极为狼狈,她着地一滚,打出两枚透骨钉。

慕容辉突觉前胸一麻,已被飞天夜叉的两枚透钉打个正着,伤口只麻不痛,心里一怔,就知钉上已淬有巨毒。

慕容辉双眼充血,一声大吼,金剑向飞天夜叉刺去,飞天夜叉大骇之下,身子凌空拔起,闪避猛厉的一剑,“当”的一声,慕容辉的金剑已插进峭壁之中,慕容辉左掌一翻,对天飞夜叉拼力发出一掌。

飞天夜叉人已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得右手暴张,一把抓住崖壁上的一株野草,腰身险而又险的避开掌力,但还是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

突然,她只感到身躯一震,那株野草被她百忙之中当作救命的稻草,一抓之下,竟已松动,一声惨叫,坠入奔腾怒吼的大江之中。

慕容辉拼力发出一掌,人已摇摇欲坠,见两名黑衣大汉抡着铜棍向自己冲来,突然奋起神威,从崖壁上拔出金剑,抖腕一振,金剑已断成数截,右袖一拂,断剑疾射而出,两声惨叫,持铜棍的黑衣大汉已被金剑穿胸而出。

慕容辉扶壁而立,静静的听着江水奔流,江风肆虐,他感觉到生气从自己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失。

黎魁见慕容辉重伤之下,竟连伤了他十几名教徒,也是心惊不已,旁边一个老者走出说道:“教主,我前去将他碎尸万段。”

黎魁无力的一摆手,说道:“不用了,他已是形同朽木,不足为惧,我们暂退到一边,等游云龙那小子!”

游云龙不见慕容辉,心里发急,一路狂奔,突见前面轰隆隆的巨响惊天,跟着火光映亮了天空,心里大惊,忙向谷道急奔而来,突见前面谷道断塌,已经无路可通。

急忙刹住身形,身子凌空飞起,施展“凤舞九天”神功,身子在空中连续九个转折,可人还是离对崖有五尺左右,游云龙长啸一声,五指疾伸,贯力插入山壁,接着身子一翻,就落在千丈断崖之上,扶起慕容辉,却见他嘴角益血,面色铁青,气息已若游丝。

游云龙大惊,运掌抵住慕容辉的后心,潜运内功,不一会儿,慕容辉才悠悠醒转,吃力睁开眼睛,见是游云龙,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了游云龙的手时,力道竟是大得出奇,连声道:“龙儿,龙儿,我……没用的。”说着用手推开游云龙的手。

游云龙极力压抑住悲恸,轻声道:“慕容前辈,你没事的,是谁害了你。”

幕容辉一笑,说道:“黎魁,你赶快走吧,‘合阳伞’要紧……”

游云龙怒道:“又是黎魁,他竟然将你害死,前辈,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慕容辉道:“我和他同门之谊早断了,龙儿,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如今幽灵教和莲花教势力已是日渐庞大,黎魁更是狡诈无耻之徒,以你的武功,固然可以傲视天下,但你秉性恳厚,阅历不足,幸好肖姑娘为人聪慧,江湖经验丰富,武功可算不俗,可以辅佐你抵制强敌,但龙儿,你必须联络秃鹰教和韩老叫化子两派之力。”

游云龙诧道:“可钗儿他爹韩伯父谈崩了。”

慕容辉笑道:“肖亚昌目前正在重振‘秃鹰教’的势力,所以不想大伤元气,与黎魁暗地里定了十年之约,但黎魁出尔反尔,刚才放火烧船,将‘秃鹰教’搜罗的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全给毁了,我想肖亚昌也清醒了。”

游云龙大惊道:“刚才峡中起火,可烧的是‘秃鹰教’的舟?”

慕容辉点点头,双眼合上,头已无力下垂,游云龙一惊,知他已是油朽灯尽,但为了和自己说话,才勉力支撑一口气,见他嘴唇牵动,似乎还有话说,但已经吐不出声音。

骇然之下,游云龙左掌疾伸,迅速抵住了慕容辉的心窝,催力透穴直入。

慕容辉无力地睁开眼帘,又无力的合上,用尽平生之力,说道:“龙儿,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月儿……”

游云龙急急点点头道:“你老人家放心,我定会好照顾夜月妹妹的!”

慕容辉嘴角一撇,似在微笑,终于无力地垂下了颈项。

游云龙头脑“嗡”的一下,泪水已滚滚而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游云龙,怎么只你一个人?”

游云龙一回头,却见断崖对面立着七八个黑衣人,说话的老者正是白眉白须的黎魁,仇人相见,份外眼红,游云龙默然抱起慕容辉的尸体。

黎魁道:“将慕容辉的尸体接过来,留得我们开坛之日用,我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逆我者亡的下场!”

五个黑衣大汉哄然答应,成合围之势向游云龙逼了过来。

游云龙暗忖:今日敌众我寡,可不能逞一时之勇,暂且忍这一次罢,主意已定,深吸一口真气,展步如飞,循着谷道奔去。

这一着倒大出黎魁的意料,暴喝一声:“追!”

游云龙抱着慕容辉的尸体,一路狂奔,全然不理身后的大呼小叫。

越过巫山,谷道已至,峡谷也较为平坦,游云龙被无名氏贯注内力,一身的内力修为已在三个甲子以上,气息悠长,一口气奔出百余里,一回头,大吃一惊,赫然发现,幽灵教的一群高手,竟一个也没落后,身后的叱喝连声,众人业已追到两三丈的距离,长一些的兵刃,几乎可触及到他的背心。

正危急间,前面忽然一堆乱石挡住了去路,这些巨石每一块都有数百斤重,不知被什么人搬到江边,东一堆,西一堆,零乱散落,毫无规律。

游云龙奔到石堆边,正感没主意,突听有人大声叫道:“不好,快截住他,别让那小子逃入石阵中去了。”

游云龙一喜,仔细看那石头堆放的方位,果然是八卦阵图的摆放式样,在石洞时,爹爹曾教过自己各种阵图,当下毫不犹豫,一下闯进石阵之中。

倏忽横闪一棍砸下,游云龙闻声辨位,脚下一错,避开这一棍,铜棍砸在左边的大石上,“蓬”的一声巨响,只砸得石屑横飞,大石裂了一地。

游云龙身子急窜数丈,已入石阵之中,蓦然间,眼前一暗,陡觉空际骄阳突然无影无踪,迷雾泛涌,那些也跟着渺不可见,甚至连自己置身何处,也难以确定了,最为奇怪的是,连阵外的呼叱叫骂之声也听不到了。

石阵之中,雾氤蔼氲,迷迷蒙蒙,不知起于何处,头顶日影昏暗,在他估量,无论石阵多宽,总能穿越阵势而出,哪知一口气疾行了足有顿饭之久,满目仍是烟雾迷漫,根本连石阵边沿都未走到。

正在游云龙惊诧莫名之时,突然一个苍迈的声音吃吃笑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小子弄反了,就是走上三天三夜,也出不了这石阵。”

游云龙一惊,喝道:“是谁在说话?!”

苍迈的声音笑道:“你管我是谁!”

游云龙见他话虽如此,但语气中并无恶意,迟疑道:“你在哪儿,怎么我只能听见你说话,却看不到你人?”

苍迈的声音笑道:“你由巽位到艮位再转到欠位,前走十一步,转而向右,就能看见老夫了。”

游云龙身子一晃,依言而行,前行十一步,霍地一旋身,顿时骇然一震,见自己的立身之处,仍在石阵之中,只是方向改变,清晰可见在大石之下,有一个浅浅的洞穴,洞口盘膝跌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形容枯槁,衣服破旧,大半个脸庞,都被长长的白发遮掩,只露出两只闪闪发光的眸子,双眸深陷,精光十足,炯炯注视着自己。

枯槁老人见游云龙惊疑地望着他,微笑道:“小子,你就是游云龙!”

游云龙悚然一惊,道:“你怎知道我的姓名?”

枯槁老人耸耸肩道:“老夫已在这石阵中住了数十年,对江湖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哪会知道你小子的名字,只是前天我妻子从这里路过,告诉我,说慕容辉和一个叫游云龙的小子,将从这儿经过,并要我帮你,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游云龙奇道:“你妻子?是谁?为什么要你帮我?”

老人笑道:“这些你就不用知道,反正我只知道听她的话作事。”

微微一顿,他举手一指游云龙的怀里,说道:“那死尸可是慕容辉?”说这话时,他神色平淡,就象别人在路上相遇,给人打招呼,问你吃饭了没有一样。

老人脸上木然,没有一丝表情,良久,将轻轻叹息一声,悠悠道:“天意如此,在劫难逃,这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唯一令人惋惜的是他一身的武学,竟然没用到刀刃上,就死了。”

游云龙不解他这番话的意思,只觉这老人心中藏着太多的苦痛,使人感到一丝沉重。

老人忽然说道:“看你的傻样子,这里已很安全了,那黎魁即使敢进入石阵,也无法找到这地方,你还抱着个死尸干什么!”

游云龙这才发觉自己也的确太累了,依言将慕容辉的尸体放下,跌坐在地。

老人看了游云龙一眼,说道:“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游云龙摇摇头,说道:“我该怎样称呼,前辈?”

老人黯然道:“你可曾听你父亲提到‘尊姓大名’这个人?”

游云龙想了想,父亲虽然给他讲了武林中许多的前辈老宿人物,但从未提到过‘尊姓大名’这个怪人物。

老人黯然一叹,说道:“这也难怪,我已有三十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了,江湖上的人已把我这废人给忘了,不过我那师弟‘无名氏’你一定听说过!”

游云龙惊道:“无名氏前辈是你师弟?”心里想一个叫无名氏,一个叫尊姓大名,这名字倒真的相映成趣。

尊姓大名点点头道:“你见过我师弟?”

游云龙神色一黯,说道:“无名氏前辈为了成全晚辈……”于是将无名氏如何为自己行功,最后功力尽失而死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了。

尊姓大名静静的听着,长叹一声说道:“我那师弟一向性情怪异,能有此举,的确是奇迹,不过你小子物造奇材,秉性赋厚,他还是看得出来,这样归宿也是死得其所,唉,只可惜老夫在这石阵之中一住就是三十年了……”

游云龙脱口道:“前辈为何要孤身一人住在这里!”

尊姓大名道:“因为愧对我妻子。”

游云龙心道:夫妻争吵,就算再有对不起妻子的,也不用在这石阵中思过三十年的。

尊姓大名又道:“我妻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有了她,世上其它的女子在我的眼里简直如粪土****一般。”

游云龙心想:我对钗儿也是这样,但钗儿是我最喜欢的,其它的女子只是相比之下俗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象粪土****一般,心里好笑,但不好笑出声来。

只听尊姓大名说道:“只要她高兴,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游云龙听得心弦大动,隐然已有困惑,的确,只要钗儿高兴,自己也什么事都愿意做,只是不知,是谁令这位老宿前辈这般心动,心里大是好奇。

尊姓大名道:“我们在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十年,有一次我妻子病了,我可真是急死了,我为她弄得世上好吃的东西,可她都食之无味,看着她一天一天的消瘦,我心痛得不得了,我问她你想吃什么,就算是九海龙王的东西,我也要弄来。”

“我妻子说,天底下什么东西我没吃过,我就想吃你身上的肉!”

“我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忙问她喜欢吃我身上的哪一块肉!”

“我妻子说喜欢吃我胸口的一块肉,我二话没说,拿起刀就割肉。”

游云龙大惊,这是什么妻子,丈夫这么深爱她,可她居然要吃丈夫身上的肉,什么东西不好吃。

尊姓大名道:“可我又转而一想,胸口的肉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崩头,不如将我大腿上的一块肉割给她吃,我割下肉,炖汤给她吃,她很高兴,都吃完了。”

游云龙一扫他的双腿,果然见他左边的大腿深陷下一块,心里不由骇然不已。

尊姓大名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从来没欺骗我妻子,为此,我心里很难过,终于,有一天我憋不住,就给妻子讲了,我妻子听了,很不高兴,说我是假心假意,就离我而去。”

游云龙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道理,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

尊姓大名勃然大怒,双眼一翻,喝道:“放屁,你小子敢这样说我妻子!”

游云龙一骇,再也不敢吱声,笑道:“你妻子通情达理,你这样作实在是不应该。”

尊姓大名神色一缓,说道:“谁说不是,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所以才住进了这石洞,怕自己决心不够,就作了八卦石阵将自己困在这里,这一困就是三十年。”

游云龙听了唏嘘不已,不知该说什么好,看来这尊姓大名是个情痴!

尊姓大名道:“后来,我妻子来了,她说再也不生我气,只是气我怎那么傻,将她一句玩笑话当真了,但我还是觉得愧疚,罪不可恕,我妻子见我这样,更是生气,已有三四年没来了,昨天突然来了,说你和慕容辉要从这里路过,让我好好照应你们。”

游云龙好奇的问道:“你妻子是谁?”

尊姓大名道:“我妻子就是玄天金母。”

游云龙心中一动,心道:难怪玄天金母要自己和慕容前辈走山道,原来她早有所安排,不知她为何要这般安排救自己?

想那玄天金母鸡皮鹤发的,年轻时也不至于漂亮到哪里去,可这前辈说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尊姓大名道:“我的话说完了,我告诉你,要谢谢我妻子,我可是冲他的面子才救你的,现在你累了,该休息休息,我去将那几个兔崽料理一下。”

游云龙急道:“前辈,我也去!”

尊姓大名不高兴道:“对付几个小毛贼,只不过举手之劳,用不着你……”

游云龙还要说话,尊姓大名突然左袖微拂,五缕劲风,劲射游云龙胸前五处大穴,游云龙腾身而起,但还是有两处穴道被点,只觉周身一软,倒卧下去。

尊姓大名右手轻举,托起游云龙,将他平放在石上,然后飘然出了石阵。

游云龙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转过来,四周一片寂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大惊之下,忙翻身坐起,连慕容辉的尸体也不见了,张目四顾,见左边的石壁上用指头刻下两行字迹:慕容辉已被我埋了,我已作完,不想见你,你自个走吧!

游云龙慨叹不已,这真是一个武林怪叟,对洞拜了三拜,叹了一声,依八卦方位,出了石阵。

一出石阵,赫然发现石阵前横七竖八的躺了七八具尸体,这些人都穿着一身黑衣,胸口绣着一个骷髅,正是刚才追自己的幽灵教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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