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并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只是既然还魂草已经有了着落,找到了回家的方法,也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一晃半年多了,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急坏了。但离开自己喜欢的这些人,也有太多不舍。
“你苏哥哥的病情有好转,你怎么反倒唉声叹气?”蔺晨一边小心翼翼地研磨带回来的还魂草,一边逗着梅林。
”蔺晨大哥,如果苏哥哥要去北境,你一定跟着去,只有你才能保他熬过这个冬天。“梅林知道,很快将有边境告急,而梅长苏也将再赴北境,只有撑过这个冬天,他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大冬天的,去北境?找死啊!“蔺晨仍然是轻佻的口气,不过抬头看到梅林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忍不住停下手中的事情。对于这个自己都查不出来历的女孩子,蔺晨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寻常。
”我是说如果。“梅林避开蔺晨的目光,”还魂草找到了,又有蔺晨大哥你陪着苏哥哥,我也得回家了。“
”回家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怎么,你不管你这位苏哥哥了,你不是一直说要给苏哥哥治病的?“
知道这孩子贪玩,蔺晨故意逗梅林,”我跟你苏哥哥可是商量好了,了了赤焰军一案,待朝局稳定,一路游山玩水,吃各地美食,一年半载地回到琅琊山。怎么,你不想去?“
”好呀。“飞流听到,鼓掌叫好。
梅林苦笑了一下,忍不住去看榻上的梅长苏。”我虽然想看到苏哥哥痊愈,只是,我离家太久,家人会着急的。”
”为什么,你是偷跑出来的?哎呀,这样吧,我琅琊阁出面,担保你跟着我好好学功夫,你家人应该能放心下来。“蔺晨对此颇有信心,琅琊阁声名在外,能在琅琊阁学艺,该是多少人渴求的事情。
忽地听到一阵咳嗽,梅长苏并没有睡着,闻听此话,已经缓缓坐起。“梅林,真的要走了么?’
梅林不想大家挽留,安慰道,”我先回去,也许能找到机会再来看你们。“
以往每次提及来历,梅林都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自己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对梅长苏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想要的答案,而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先这些人而去。
梅长苏心里百般滋味,却尽量平静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蔺晨看一眼梅长苏,用外人几乎察觉不到的方式叹了口气。
因为柳公子提亲的事情,太子不得不前往苏宅。
“最合理的理由当然是梅林已经许配人家。”梅长苏看着景琰。梅长苏相信,凭自己对这位好友的认知,对于梅林,景琰会是一个好归属。
景琰却无奈摇头,“梅林已经拒绝我了,我不想让她有半点勉强。”
梅长苏心疼地看着景琰,这个在沙场上坚毅决绝的铮铮铁汉,却一下变得那么柔情,“那就让她走吧。”
“走?”
“梅林已经说了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回家去探望家人,就让她离开好了,我会如实告诉柳大人,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的。”
“她要走,他家住何方?”景琰没注意梅长苏后面说的话,只关注到一个字,“走”。
“我并不知道,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梅长苏摇了摇头。
“以后再也见不到。”景琰听到这几个字,心里跟针扎般。
半响,平复下来,说,“那我们吃一顿告别宴吧。”
吉婶准备了一桌子好菜,众人围坐一桌,却都静静没有声响。飞流不解众人为何不说话,也不动手,看到满桌好吃的,已经按捺不住,眨巴着大眼睛巴巴地看住梅长苏,“苏哥哥,吃。”
“大家吃吧。”梅长苏轻轻抚摸飞流的脑袋,心中怆然,终究除了飞流,自己并不能留住谁。
“没准我在家待烦了,又偷偷跑出来看望大家呢。”梅林也不愿意看到大家苦着脸,编了个假话,安抚着。
“大家高兴点,这样,我来唱歌。宫羽姑娘麻烦你弹曲。“梅林站起身想应该唱个什么曲子好,抬头看见头顶月朗星稀,不知怎么的,很自然地想起了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当然,梅林可不知道宋词是怎么场唱的,唱的是王菲版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宫羽轻轻拨动古筝,琴声如流水般伴着梅林的歌声。
”好词!“曲终,蔺晨率先叫好,”看不出来,小丫头你还会这一手。“
其他人却似乎对欣赏好词无感。连原本爱读诗书的梅长苏也没了兴致,若是以往,听到如此好词定会悉心请教,今日听来,却只觉苍凉。
”我们再来玩数数游戏吧。”梅林不愿让大家为自己难过,便想换其他的法儿让气氛活跃起来。
不知道是真的high了还是强作欢颜,气氛渐渐活跃,这一次,梅林完全没有出错,景琰却连连出错,已经醉倒在一旁,梅长苏也破天荒的错了几次,“你疯了,喝酒。”蔺晨一把夺过梅长苏举起的酒杯饮下,“不准喝酒,我代你喝。”梅长苏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醉成这样,散了吧。”
“太子妃备了马车等在门外。”太子的随从已经在门外等候,梅林见太子趴在桌上嘴里不知说些什么,并不起身,只好用力扶起太子,随从也赶紧上前想要扶起,太子却把手一挥,“你们走开,”然后扭过头来看着梅林,手臂张开,把搂住梅林肩膀,口中轻声唤着梅林的名字。
梅林扶着太子慢慢走过长廊,心中自然是无比感动,却又知道理智的做法是不加理会,否则只会伤人更深,慢慢走着,希望这长廊可以多走一会。
早有随从在门口候着,扶着太子上了马车,梅林仔细端详太子,朗眉星目,因常年在外征战,多了些粗粝,知道或许再无机会相见,心里也是万般不舍,呆了片刻,准备离开,却发现太子依然牢牢握住自己一只手,梅林眼泪忍不住就要掉了下来,强忍着,掰开太子的手,对那些随从说,“路上小心照顾太子殿下。”
第二天一大早启程,却下起了雨。
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可以带,随身带来的医药箱,只剩下镊子,剪刀等简易工具,药水和药片都已经用完,听诊器成了飞流的玩具。
宫羽眼睛红红地,送上来包裹,”有衣服,银两,和干粮‘,梅林不愿意把气氛弄得那么伤感,上前搂住宫羽,俯在她耳边轻声道,“豫津也不错,不要错过。”宫羽红了脸,娇嗔道,“又在胡说什么。
蔺晨见梅林望向自己,故作轻松道,“我最受不了哭哭啼啼了。“想躲开,却被梅林拽住来了一个大大拥抱,“蔺晨大哥,谢谢你教我功夫,虽然没有练好。苏哥哥就靠你了。”
梅长苏想起昨天夜里和蔺晨的谈话,“你真的舍得梅林离开?““舍不得又如何?”“舍不得就留她下来。”“我有什么资格留他下来,我已经负了郡主,难道还要再负一个人”“我说了,只要你听我的话安心调理,加上还魂草,我有信心让你好好活着。‘”半年,一年?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愿让别人跟我一起冒险。“
,
梅林望着眼前的梅长苏,自己魂兮梦绕的人物,真实的梅长苏比书中人物更有魅力,自己竟然能帮他找到续命的方法,一切都像在梦里,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抱住这个人才能证明自己真的来过这里。
梅长苏显然不适应这种亲密的拥抱,身子僵硬了片刻,他能闻到女孩子身上因为天天熬药特有的淡淡药香,能感觉到女孩用双手把自己抱得紧紧的,终于也慢慢抬起手臂搂住怀中这个女孩子,女孩软软的身躯让人有种温暖的舒服的感觉,让人舍不得放手。
飞流并不懂得何为分离,好奇大家为何都看上去不高兴,梅林捏捏他的脸蛋,“飞流,好好听苏哥哥的话。’一扭头,上了马车,害怕看到眼泪,急忙吩咐,”走吧。“
苏哥哥,太子,甚至飞流,蔺晨,宫羽,都是梅林最爱的人物,但是毕竟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梅林偷偷挑开帘子,从缝隙中看到梅长苏等人的身影慢慢变小。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回家的喜悦似乎也阻挡不了这种分别的痛苦。
苏宅门外,梅长苏按住胸口,只觉得心里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好久好久,吩咐黎纲,“盟里的兄弟交代了么,一定要保证安全,直到她找到家人。”“早已经吩咐了,找的都是功夫好,处事机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