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帐篷外面已经传来士兵训练早操的声音。梅长苏睡眠浅,第一个醒来,坐起来,却见旁边没人,飞流趴在茶几上,被子已经滑落到地上,另一头毯子上,则是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只露出个小脑袋。梅长苏觉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捡起被子盖在飞流身上,便向帐外走去。
飞流虽然贪睡,但却对梅长苏的举动特别警觉,梅长苏才走到门口,飞流已经站到梅长苏身后把披风披给梅长苏肩上。“就在帐外看看,不打紧。”梅长苏轻声安慰少年,但见飞流执著,也就随他跟在身后。
梅林这会在梦里,好像梦到自己怎么穿越过来的。
“又是雨天,没法跑步了。”南京医院分院的夜间值班室里,梳着马尾的女医生匆匆地走进来,冲着里面走来走去的一位看上去年长的护士姐姐嘟哝着,白大褂下面伸出两条长腿,脚上穿的是一双跑步鞋,刚从外面进来有点湿了,墙上钟整点报时,刚好是晚上七点,“没迟到。”女医生露出幸运的表情。应声窗外一下闪电,紧接着传来一阵雷声。
说是女医生,是因为穿着白大褂,不过仔细看脸,分明还是一副大学生那种不喑世事的面孔。“怎啦,情绪不高啊,梅林同学。”护士姐姐一边整理药品,一边扭过头来看看这个医学院的实习医生。实习医生虽然跟着值班,不过基本上还是没有独立操作的机会,基本上还是跟在主任医生屁股后面观摩。晚上值班没事的时候,主任医生也不管他们,于是这几个实习医生就喜欢往护士姐姐这边聚一块聊聊天。
“哪里是因为不能跑步,是因为他的林殊哥哥最后一集死了。”说话间,另一个年轻医生走进值班室在对面桌子上坐了下来。他们是医学院的同学,一块被分配在这里实习,住同一个寝室,这一阵大家都在宿舍里追琅邪榜,“瞧他吧,还成天嚷着要穿越过去给林殊哥哥治病呢。”说这话,燕子走到梅林身边在他脸上亲昵地揉了揉,“醒醒吧你。”
梅林被燕子曝光了秘密,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不忿,“小说和电视剧我可都看了,哪里都没有明说林殊死了,我觉得,他就是打完仗隐居了。。如果给我看,没准我就能给治好。”梅林说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梅林可是医生世家,爷爷是市里颇为声望的老中医,爸爸是院长,擅长外科,妈妈则被称为妇产科的圣手,从小就在市里各大医院里厮混,虽然实践经验不敢说,好歹平日里耳濡目染的都是各种病例,观摩的次数比别人是要多些。
梅林还想告诉燕子,自己特意还查了资料,南北朝的梁帝就是有个住在山里的高人,梁帝凡遇到难事就会上山请教,但想想再说下去不过是给舍友们徒增笑料,便撇撇嘴不做声了。
中山医院是市里最有名的医院,可是分院却冷冷清清。
位于市中心的总院因为总是人满为患,连累周边交通都时常堵得一塌糊涂,加上病人越老越多,市内土地寸土寸金,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在郊区设立了分院,今年刚刚开业,市里人还不习惯,所以仍然少有人过来看病,新医院设施齐全,又在风景极好空气清新的近郊,停车场也足够大,但还是空空荡荡的。
医学院的学生,实习肯定是想去病人多的医院多积累些经验,本着公平原则,院里的计划是每个学生轮流到分院实习,梅林自然也不愿意来这个分院,无奈梅林爸爸就是院长,别人不愿意来,只好把梅林先派来了。
燕子最害怕跟着主任医生进入手术室观摩,梅林却喜欢手术室,那些安静地呆在手术室里的呼吸机,心脏起搏器、呼吸机、手术台、无影灯之类的设备,梅林总觉得他们是有生命的,有种令人起敬的肃然感。
跟梅林从小儿就在我的理想里写上要当医生的志愿不同,天生胆小怕血的燕子完全是被长辈逼着来学医,所以分到这个清净的地方实习,燕子可是打心眼里高兴,唯一不如意的就是,这里太安静了,地方又大,总觉得害怕。
来报到第一天,燕子就抱怨过那个长走廊晚上老觉得慎得慌,神婆一样的燕子还拿着地图研究过,说这个地方以前可是古战场,煞气太重。梅林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南京本是古都,市政建设又把城区越扩越大,算下来没有哪块新开发的地没有经历过古战争。
“哎呀”两人正聊着,护士姐姐叫了一下,捏住了手指头,原来是之前给一个小朋友打针时因为哭闹打碎了一瓶药水,搁在针盘上忘了收拾,刚刚收拾的时候被一片大玻璃片深深扎了进去。
“别急,我去拿药箱。”梅林一跃而起,去隔壁房间拿急救箱。梅林比燕子高一个头,虽然看着瘦瘦的,不过走起路来还真是带风,一点孱弱的模样也没有,也看不出20年前,是一个7个多月就急着从还在帮别人接生的妈妈肚子里出生,体重不足4斤的早产儿。幸亏出生医生世家,调理的不错,加上因为知道天生不足,从小就各种锻炼,跑步游泳都拿过奖牌,长到现在,虽然小病不断,大病到从来没有过。
急救箱就摆在靠窗口的操作台上,梅林两步三下大跨步走上前去,忘了房间刚刚搞过卫生,湿漉漉地还未干,梅林脚下的小白鞋打滑,身子向前冲过去,头撞在操作台上,两只手刚好碰到急救箱。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镶在墙里的插座也跟着闪了片刻,整个房间也跟着闪了片刻,接着值班室都黑了下来,“插座烧了”护士姐姐的声音。
听到护士姐姐这么一叫,梅林也醒了过来。来电了没有。梅林揉着眼睛问。没人回答,四下看看,发现自己在一个空荡荡的帐篷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想起来的。天啊,梅林心里叫着,揪了揪乱糟糟的头发,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你怎么来这军营里了,赶紧给我回去。”是梅长苏低沉略带点严厉的声音。“我不,我不放心盟主,只有飞流一个孩子跟着。”同样低沉,却是女声,虽然有点怯怯的,但却毫不犹豫。
听这个对白,应该是发现宫羽年轻人女扮男装跟了过来吧。想到能见到这个妙音坊里能弹会唱的头牌,梅林来了兴致。把衣服头发规整了一下,便想出门,走一步,意识到裤子又被踩到,不过看到旁边有一个大概是飞流的发带,灵机一动,拿过来捆在腰上,这才跟出门去。
宫羽穿着戎装站在帐外,想来也是看准了梅长苏表面严厉私下心软,并没有听从江左盟盟主的吩咐,一时僵持起来。
梅林想到真要打起来,武功不赖的宫羽可比自己强,可得留在苏哥哥身边,老远就插嘴道,”飞流,能不能帮我要点吃的啊。“
宫羽轮值站岗前已经在营地听到士兵议论那位江左盟盟主身边来了一个走路摔跤的鲁莽小子,便顺着声音打量梅林。梅林单薄的身子藏着宽大的男士长衫里,几乎看不出女性的曲线,头上并没有发簪,只是用一个黑色的线圈笼了一个包包头,虽然是男装打扮,不过凭着女性的敏锐直觉,几乎能肯定是女人。宫羽眉头一簇,又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在心里疑惑,这位年轻人女扮男装,盟主是否知道?
梅林也好奇打量宫羽,个头娇小,容貌清丽,或许是研习音乐的原因,很有点脱俗之感,虽然也就20出头的样子,但毕竟在江湖厮混多年,眉宇之间很是沉着。不过,尽管那头盔遮住了宫羽清秀的脸蛋,但看身形,很明显就是女人么,难道古代人眼神这么不好,这么明显女扮男装看不出来,难怪苏哥哥他们会把我当成男性,难怪古代会有花木兰代父从军,打完仗了都没有被发现啊。
梅长苏被这么一打岔,只好吩咐飞流去伙房催吃的,梅林再噼里啪啦问着哪儿可以打水洗脸,梅长苏也就不再追究让宫羽离开军营的事情。
飞流很快吃完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帐篷里只余下梅林和梅长苏。终于有了单独跟心中偶像相处的机会,梅林窃喜,可惜梅长苏漫不经心地把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虽然目视前方,但很明显在想着什么事情,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早餐上。
梅林吃得是愁眉苦脸,早饭是小米粥和硬硬的馒头,因为体质弱,平日里家里宠着,尤其是奶奶,为了帮梅林调理身子,还要哄着多吃点,家里的饭菜可是口味营养兼顾,跟着军营中的饭菜是在天壤之别,但总算知道不比往昔,饿了肚子可没有人心疼,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吞馒头。
追剧的时候,梅林和同学们一样喜欢苏哥哥这个人物,尤其是苏哥哥专心思考的时候,样子帅得简直让梅林一呆一呆的。梅林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见到苏哥哥的情形,但这么近距离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心跳普通普通的。虽然知道别人是听不见这心跳的,还是心虚,连忙大口喝粥,发出点声音来。
梅长苏并没有留意到梅林的不安,他想的是誉王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如何能凭着现有的3千护卫军多撑些日子,即便是明知3千护卫不敌那5万大军,能多撑一日,靖王搬到救兵的可能就多一份;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梅林就有假传消息,故意引诱靖王上当之嫌,万一靖王没沉住气去皇帝那里告发,造谣造反可不是轻罪,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又会瓦解,不过虽然梅林的出现整个就是一个谜,但是梅长苏似乎隐隐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不然这个年轻人将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