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亮子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高高的个头,瘦瘦的脸颊,洗的发白的衣服,黑黄黑黄的皮肤,木讷的表情,眼睛总是瞅着地面,见了村里人羞的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在欣子的眼里,这样的哥哥世上独一无二。她觉得她的哥哥身高马大,细心,体贴,懂事,遇事有主见,做事叫人放心,更重要的是从不会对她大吼大叫的。
亮子听到欣子疯疯傻傻说他长帅的话,嘴张了张,还没说话脸先红了起来。
玲子看到,瞪了欣子一眼,对亮子说:“都快高中毕业的人了,还这么害羞。妹子夸你一句,就把你羞得脸红。”
欣子笑呵呵地拿起亮子手里的包裹,说道:“哥哥,没事,以后你是靠脸吃饭的,不是靠说话挣钱的。”
“屁话,哥哥不敢说话,就你敢。哼哼,把哥哥说成什么人呢!哥哥,你不敢骂欣子,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欣子把包裹摔在厨房炕上,自己也一骨碌地坐在炕沿子上,喝了一口冷茶,对军子刚才的一番话打算进行有力的回击,还没开口骂军子,亮子就说道:“你俩啊——”看了欣子一眼,问道:“妈呢?”
欣子吃着军子刚从亮子包里搜出来的饼干,满嘴说道:“妈刚在啊,啊,哦,可能给咱家的小驴搭肚兜去了,刚说驴娃子冻得蜷成一个团,毛的竖起来了。”
她家的小毛驴出生还没到十天,天寒地冻,驴圈有不敢生炉子,李桂香看着小小的驴娃子缩成一团,心里难受了起来。这几天一直唠叨,说这鬼天气把驴娃子冻坏了,这不,自己跑去给驴娃子搭肚兜去了。
玲子揭开锅,看见还在冒着热气的懒饭,盛了一碗给亮子,说道:“今个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赶快吃了吧,还热着来。你和欣子他们聊着,我去看看妈。”
亮子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狠狠地夹了一筷子懒饭,“哇,久违的味道!”亮子心里说道。
刚才玲子给亮子盛的懒饭,是他们当地的一种主食。削几个洋芋,洗干净,切成条,再用水淘去淀粉,在热烫热烫的油里翻炒几下,倒点水,等水滚烫后,放好作料,再把手擀的早已切好的面条撒在洋芋上面。然后盖上锅盖,用蒸汽蒸的特殊烹饪方式,烹制出其独特的粘香。
懒饭别名很多,不同的地方不一样的叫法,同一个地方不同的人叫法也不一样。比如他们这儿人把它叫‘捂饭’,‘蒙饭’,‘蓬饭’,或‘懒饭’等等。南乡呢,最常叫它‘洋芋盖被被’。外省所叫的‘洋芋擦擦’,和它有点大同小异,其实也是它的另种叫法。而在欣子家乡这边,在众多名之中最喜叫它‘懒饭’,喜就喜在它的一个懒字上,因为人格化的懒能传神地道出它的韵味来。故乡人喜爱它,关键在于它吃起来让人觉得实撑。下地回来,干活累了的人们,吃一碗懒饭,下着肉菜,喝杯浆水,精神便会倍增呐!这时要是再有碗酸菜那就可以算是人间美味了。周田喜爱它的程度更甚。每次干完活回来,问他想吃什么饭,他会不厌其烦地说是懒饭。家人也就呵呵笑笑,随了周田~
由于懒饭属于干食中的一种,天热吃它会更让人觉得口干舌燥,所以下雨天成了吃它最好的时候了。这时大家都比较闲了,懒了,做这饭就比较方便,做的多的话还可以省去一天的伙食了。房外下着雨,房内一家人围着饭桌,这时才叫一个其乐融融!
亮子沉浸于这种香味中,却听见军子声音:“哥哥,考的咋样?”军子吃着饼干问道。
“哈哈,又开始夸你呢?哼哼,纯属运气!”欣子一脸鄙视地看着军子说道。欣子之所以说军子在自夸,是有原因的。军子这次语文和数学成绩出人意料的高,语文考了83,数学92,这下把他却乐的屁颠屁颠的。逢人就炫耀自己的成绩,说他自己不小心就考了班上第二。要不是老师嫌他字写得难看,扣了他作文两分,他肯定会超过唐依,考个班上第一。
“军子这次考了多少?”亮子边吃边问道。
军子嘿嘿一笑,说道:“不多不少,全班第二。”一脸的自豪。
“倒数第一的时候咋从不人说!”欣子哼哼地说道。
“欣子,不能这么说,军子好不容易考高一次,你咋还不高兴呢?你这次考的咋样?”
“我嘛,不多不少,全班第一!”欣子抢过军子手里的饼干,朝军子瞪了瞪眼,得意的说道。
“保持这个状态,明年考一中没问题。”亮子也在一中念书。一中是他们县城唯一一个重点高中。每年招取的分数线都比其他高中的高二、三十分了。而且每个年级都有重点班,每个重点班录取分数还比普通班的高七、八十了。亮子就在一中的一个重点班上。
欣子听了亮子的话,笑着说道:“一中好吗?我听说二中不错,学习氛围比较浓,里面学生都比较朴素,校长听说也不错。”
“一中离车站近,以后取馍馍方便些,不像二中,还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车站,麻烦得很。要说学习氛围,二中的是好点。反正由你了,好好念书,到哪个高中都一样。”
“哥哥,你不要听欣子胡说。欣子,我问你,是不是那个杨永亮要考二中,你也想去?”
“滚!”听到军子这么说,欣子把手里的饼干渣渣一下子甩到军子脸上,脸红脖子红地气呼呼地说道。欣子最讨厌军子这样的口气质疑自己。自己和杨永亮本来是简简单单、清清纯纯的同桌同学关系,可在军子的口里,感觉成了一种见不得人的事。军子说一次,欣子可能就是听听而已,不反驳;第二次,心里有点烦,不理就是;可是再一再二后,军子又再三再四起来,这让欣子心里莫名生出怒火。她是家里的乖娃娃,学校的乖孩子,怎能忍受别人对她说三道四。“没皮脸的军子!”欣子心里骂道。
“吆吆,被我说准的吧!欣子,不是我说,其实杨凯亮比杨永亮好多了——”
军子还没说完,欣子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咬着下嘴唇,气呼呼地看着军子。
亮子看状,知道他们俩又杠起来了(杠起来就是要吵起来的意思),赶紧说道:“军子,你个小小年纪,怎么学会说三道四呢,不好好念你的书,一天和任河那小混混混什么呢?欣子,你也不要理军子了,咱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说的话你能当真吗?你和他争什么,看你,气得成啥样呢?还有,你俩也是,我刚回家,就互相骂了起来,我没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天天打架?”
“哥哥,你听他说的什么,气死人了!”
亮子给军子使了个眼色,军子抓了几个饼干,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欣子,全当我刚才放屁了。哈哈,不过我还是觉得杨凯亮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