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立即会意,都盯着叔父。
“不要讲,也许红木客就在我们周围。”叔父做个噤声的手势,探着脖子,压低声音,“它被困在这儿两千多年,还不知道枪和手雷,我们等他上钩,就开枪。到时候一定要冷静沉着,这儿有那么多铜镜,他一躲进去就没了,我们也许只有一次机会。”
叔父拔掉瓶塞,举起瓶子,大声讲:“都把酒拿出来!美酒当歌,人生几何,死也要死得痛快!”一听这话,大家迅速打开包,掏出酒精瓶,拔掉塞子,顿时一股酒味弥漫开。
“来,干一口!”叔父高举酒瓶,仰起脖颈,佯装喝,酒精顺嘴角淌下。
大伙纷纷仰脖喝。
“好酒、好酒!”响起一片赞叹声。
叔父抹一下嘴,站起来,握着酒瓶,走到前方开阔处,大声叫:“我们有美酒,馋死你!你不过是个畜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该被封住,再封你两千年!”叫完大喝一口,猛一挥胳膊——“啪!”酒瓶摔到前方铜镜上,碎玻璃溅一地。
“你再怎么修炼,也是个畜生!哈哈哈哈……”叔父大笑着回来,取过身边一人的酒瓶,大步到前面,朝地上一搁,“有本事就来拿,馋死你,过来就把你砍成肉泥,哈哈哈哈……”
叔父笑完,转过身,冲我们使个眼色。刚迈出一步,一道黑影迅疾冲出,一只手一把挎住叔父,像抱个小孩,闪电似奔走。叔父连声惊叫都没有,仿佛只是眨一下眼——叔父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像错觉,眼前似乎还有叔父的身影。枪紧握,硬硬的质感刺激神经,猛然回过神,地上的酒瓶也没了。
都反应过来,一起冲上前,四下里望——除了铜镜,什么也没有。仔细听,没一丝声响。刚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心坠入冰谷,浑身僵硬,天旋地转,叔父凶多吉少!
“你们五人——”赵坤指指身旁,迅速讲,“留下来守住灯光,千万别走,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走!”
那几人连忙点头。
“剩下的跟我来,一定要找到人!”说完,我们立即朝着红木客奔逃的方向,飞速钻进铜镜阵里。
处处都是铜镜,灯光乱照,一边找一边喊,耳边尽是叫喊声,充斥世界。场景处处一样,不知找了多久,没有丝毫发现。两腿一软,跪地上,泪水倏地冲下。
许久,一人拉起我。抹干泪水,孙医生扶住我胳膊,朝我点点头。心稍微平静些。“回去吧。”赵坤淡淡说。大伙默默往回走。
眼前都是不聚焦的景象,像一片亮斑乱晃。懵头懵脑,脚步不稳,孙医生扶紧我。
回到石壁旁,都闷闷坐下。心仿佛悬在半空,又像被绳索箍紧,透不过气,压抑、沉重,恍恍然又觉得叔父正躲在不远处,藏在某块铜镜后,也许不经意一抬头,他就笑哈哈冒出来,还是小时候那个年轻人模样,抱着我满世界疯跑。
一切模糊朦胧,像梦里水纹荡漾,身影忽地斑驳远去,怎么也抓不着,泪水倏地涌出。
叔父真的死了。
叔父的背包落在灯旁,过去捡起来,抱怀里。整个世界仿佛死了,没一丝声响,一个个人影印地上,蜷缩着,映着昏黄的光。
“噗、噗……”
像急促的脚步声,心一惊,连忙站起。“叔父!”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
“叔父、叔父!”热血涌上头,浑身骤紧,放下包连忙奔向前。大伙猛然站起,脸上透出惊喜,一齐往前拥。
赶到外面一瞧,叔父正跌跌撞撞朝我们奔来。
赶紧迎上。到跟前,叔父身上有些尘土,没有受伤,手里握着把瑞士军刀。好像紧张过度,脸色白兮兮。
眼眶一热,泪水冲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叔父喘着气,拍拍我肩膀。
大伙拥来。“回去谈,这里不安全。”赵坤讲。
擦干眼泪,一起回到灯旁。真像一场噩梦,叔父命真大。
“红木客夹住我跑进铜镜阵里,慌忙间突然想起裤口袋里有把军刀,悄悄掏出来朝他身上一扎,他松了手。我赶紧躲起来,等没动静了,才小心翼翼溜出来。”
“你骂得那么狠,他肯定恨你入骨,不惜冒险现身,便宜了他一瓶好酒!”赵坤讲。
大伙哈哈大笑。
“我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沿着石壁走,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叔父背起包,站起来讲。
都站起来,整理好行装,打起精神,跟着叔父往外走。叔父一回来,大伙找到了主心骨,阴霾一扫光,重新燃起腾腾斗志。
攥紧绳子,拥一起,缓缓沿石壁查看。赵坤把人分成两拨,一拨人专门警戒。这儿那么大,完全巡查一遍,也许要四五个小时。没别的办法,在食物吃完前,一定要找到出口。大伙非常警惕,东张西望,生怕红木客突然偷袭。
郑刚举着长明灯,我们查得非常仔细,石壁乌溜溜黑,一览无遗。走了一会,一看手表,快六点半了。坐下来吃些饼干,喝点水,继续巡查。
“无常!”郑刚惊叫。大伙立即簇拥过去,石壁上刻着淡淡的“无常”两字,但刻痕发白,像才刻上不久,与前面那个刻痕明显不同,也许是因为石质、力道有所不同吧。
“智度禅师究竟想暗示什么?”一人小声嘟囔。
“无常有黑白两个,一黑一白,指阴和阳。”叔父说着立即转身看向周围。
这儿呈圆弧形,中间深深凹进去,四面石壁没有开凿过的痕迹,与别处完全一样。但肯定藏着玄机。难道与紫金山里一样,把出口封得天衣无缝,不留一点痕迹?有人也想到这点,掏出砍刀沿石壁用劲砸,砸一圈,没有丝毫异常。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比较冷。”叔父讲。
这么一说,才感到确实有点冷。孙医生笑笑,冲叔父颔首点头。
叔父会心一笑。“这里是阴地,看这地形,如果摆阵的话,非常适合摆‘囚冰局’,所以这里比别处冷。这个凹口就像一张嘴,源源不断把阴气吸来,估计阵法摆在另一面!”叔父说着一指最凹处。
仔细瞧,看不出哪里不一样。“干脆炸一下,炸开!”一个讲。
“不行!现在情况不明,不能乱来。还是要用阵法来破,我们摆‘炽火局’,来攻破‘囚冰局’,也许会有突破。”
这么一说,豁然开朗,阴阳相生相克,原来“无常”二字是这个意思。郑刚立即解下背包,掏出笔砚,倒入鬼血。刚才红木客就想要鬼血,用鬼血写符肯定没错。但鬼血应该属阴,“炽火局”至阳,也许还是阴阳互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