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着脉搏,计算着时间,我在石壁的墙壁上留下一条条的记号,一条代表一天。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第一个百年,我基本上不知道该做什么,我闲的发疯,我对着那个棺材又摔又打,要么就坐在一旁发呆,我很饿,却死不了,这种感觉吞噬着我,我开始吃各种东西,不是因为饿,好像只是本能想吃东西,指甲,头发,或者是衣服。可我的脑袋里面从未如此清明,所有的事情如同皮影戏一般的在脑中闪过,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二个百年,我似乎渐渐的忘记了一些事情,只剩下麻木的记着时间,我努力的想回想起王德顺的模样,我叔叔的模样,甚至外头聂十一的模样,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不过好事就是我好像不那么饿了,衣服已经被我吃光,好像没有东西可以让我啃了,除了那口硬邦邦的石头棺材,难道我要去啃它吗?
第三个百年,我开始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每天打坐呼吸吐纳,我饥饿的感觉越来越淡,想吃东西的感觉越来越少,身体虽然没有了心脏,可随时随地都在不停的代谢和修复,我一丝不挂,不吃不喝不洗澡,身上始终晶润如玉,所想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我的脑中只剩下那天在这个房间里面,所看到的金色的文字,尽管那些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它们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符号,死死地印刻在我的脑中,我只能将它们一遍又一遍的写下来。
第四个百年,我觉得我好像知道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了,我的脑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各种各样的小孩坐着,或者在练功的画面,我开始跟着学,跟着做动作,跟着吐气,跟着修炼经脉。
第五个百年,我的灵力变得更多,因为在修炼那些凭空出现在脑中的各种招式的同时,我开始修炼符文,我用我自己的手在墙壁上写,没有朱砂,没有特制的符纸,只有灵力,我开始尝试着让自己的灵力可以浮现在体外,而不是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六个百年,子轩给我的那个戒指已经没了太多的作用,因为即便我不用,我也能用出灵力,它们出奇的澎湃,如同浪涛汹涌。
第七个百年,啊……应该是的,我已经忘记了时间,时间于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我不去刻意的数他们,却能够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它们就刻印在我的脑中。我依旧能够隔着棺材听到自己的心跳。只不过,它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生机澎湃。
第八个百年,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困了那么久,我的朋友,弟兄,以前的恩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我觉得,连鬼墓都跟着消失了,可我依旧没有从这里出来。
第九个百年,那些刻印在我脑海里的金色文字,我已经领悟了个七七八八,那是一套功法,一套关于修炼身体的功法,我的身体如今同之前的金色墙壁一般闪耀,敲打上去的时候有铿锵之声,我好像更不容易死了,因为现在受伤都挺难。至于符文,我可以不用符纸和笔,仅仅靠着我的手,我可以在空气中“写”下我的灵力,只不过,它们不能凝聚太长的时间。
第十个百年,我觉得修炼什么的似乎已经不能让我打发时间,我开始用各种办法折磨眼前的棺材盖,可无论是之前我什么功力都没有,还是现在我已经略有小成,我都无法对这个棺材盖造成任何伤害。
“我真的不想活了。”在这个地方,我喃喃的说了一句。已经一千年了啊,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我都不知道。
棺材里面,那颗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着,但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停止了跳动。
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我的身体开始腐烂。
最开始只是皮肤的外面,一片肉一片肉的掉落下去,留下洁白的骨头,然后这些骨头一点点的化成灰,变成一堆没有重量的土,散落在棺材盖上。
而这个时候,棺材盖突然大概。
我能够看见我掉入了棺材里,也不知道是以一杯黄土的视角,还是以一个头颅的视角,这都不重要了。
我的眼前是一片的白光,刺眼,我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同什么东西融合,我的骨骼再度长出,然后是肌肉,最后是皮,我的心脏在我进入棺材里面的时候,重新开始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
我睁开了眼睛。
我的手,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已经回来。
我走出那个棺材,我的身上还带着那块玉佩,只不过玉佩里面的长空,已经跟我彻底的失去联系。
浑然天成的石室,这个时候已经开了门。门外是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走出这个我已经呆了一千年的地方,我孤独了一千年,修炼了一千年,疯了一千年,怨了一千年,但我现在终于出来了。
我应该高兴,或者喜极而泣,但是我没有,我平静的就好像只是在石头房子里睡了一觉一样,我想,一千年的枯坐,就是泰山崩于眼前,我也会巍然不动的。
出了那个石室,脚踏那冰凉的石板上,一个声音响起:“怎么,悟了多少?”
我抬起头,是那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
我张了张嘴,在石室的一千年,我很少说话,如今开口竟然有些不适应,过了半晌,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起初尖细,仿佛不是我的:“已经一千年了。”
“一千年?”那个中年人哈哈大笑:“一千年你早就化成黄土,难不成你觉得你这山寨的天神之体还真能做天神不成?你进去没多久,大概五个时辰而已。”
五个时辰?我眼睛一亮,难道我在那个石头房子里,一个小时就算是一百年么?
这么说,聂十一还活着了?我的叔叔,王德顺,周灵,白童,王德军,都还活着了?
我想,除开泰山崩于眼前,还有一件事情能让我有些动容的,那就是这个消息了。
中年人眯了眯眼睛,他看着我说:“你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