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冥钞的概念,是白童后来才灌输给我的。
其实当日进去那幽都城的时候,我脑中还没有相关的概念。因为在我看来,那些冥钞不过是在人间那些小店里面,几块钱能买几斤的废纸,这样的废纸,能值几个钱?
后来白童告诉我,地府里面所使用的冥钞的确是现世中的那些废纸焚烧而成,只不过,一百亿的人间冥钞焚烧到地府,有没有一百块还是个问题。
这个钱数的多少,是根据烧纸人的诚心程度来判断的,就是所谓的念力,也是气的一种。当烧纸人的念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一百亿烧成两百亿的都有,但若那烧纸人不够诚心,也不过是敷衍的时候,一万亿往往连一毛钱都瞧不见。
白童跟我说,那些个所谓的富豪们,一到这种日子就不怎么在乎的那种,焚烧的冥钞能到自家老祖手上的,就一毛两毛,所谓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倒是有点道理,即便死前再荣光,死后若是摊上一个不肖子孙,到时候苦日子可是论斤卖的。
幽都光是过路费每个人就要一万亿,白童说要是我无法理解这个数,就把它当做一万块钱来理解就成,这么想想,幽都的过路费还真特么的贵,而且这过路费还是一次性的,换句话说,出了城再进来,即便是前后不过一秒的时间,也得老老实实交上一万亿。
即便那样贵的过路费,但是这并不影响幽都的繁华,正如先前叔叔所说的一样,这个地方,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在这一点上,更为直观的表现就是到这个地方来的,除了恶鬼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人类,甚至还有精怪和妖族。
不过这都是极少,人类倒是一大把。
但是人家都没有像我们几个这么傻缺,一人抱着一个骨灰盒。
白童捶胸顿足的说,要不是为了照顾我这个新手,防止我的魂魄以后不稳定,他们来幽都,何苦每个人都抱着这么一个傻不拉几的盒子。
要知道叔叔可是阳无常,他出入地府,就跟出入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当然,这是白童转述给我的。
后来他看到小说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句,还打死不承认,说自己完全没有说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跟紧了。”叔叔走在最前面,小声的嘱咐了一句,就迈开大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我和白童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这幽都,大街上挤满了人。
不对,鬼魂,不过这里面还有不少的人,能来到幽都的鬼魂都是穷凶极恶的恶鬼,若是有生魂,就是那种刚死没多久的新鬼魂,那一定就是人了,而且还是强大的通灵者。
原因无他,幽都虽然是最为混乱的城市,但也是冥界最为繁华最大的一个城市,因为一月一次的盛大鬼市,就在这个城市里举行,当然,这个“一月”是指人间的时间。
叔叔曾经教过我地府时间同人间时间的换算,但我记得不太清楚,因为这计算公式实在是太过奇葩,冥界这个鬼地方,同一个维度内,竟然会有好几种不同的时间流速,而人间又是另外一个维度,所以这两个维度的计算就令人头痛了,那我就直接以人间的时间来计算就得了。
因为鬼市的缘故,这幽都始终保持着一个人满为患的状态,妈蛋,大家都曾经是人,或者现在还是人,看热闹的心态倒是不减,幽都大街上,晃荡来晃荡去的就是这些人或者鬼魂。
周边那些做生意的,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叔叔的步伐不紧不慢,在人群中穿梭,因为现在我们几个都是灵魂的状态,即便从人家的灵魂身体中穿梭过去,也丝毫不影响,不过,这在冥界,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所以,白童和叔叔在前面开道的时候,还是客气的说着借过。
叔叔在人群中挤了半天,最终,在一个小的不起眼的店子前面停了下来。
那店子是“生长”在两个特别高大的酒楼之间的夹缝当中的,门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长长的走廊在黑暗中看不见尽头,在这个小店边上的两个酒楼里,不少打扮妖娆的、穿着女仆装的美丽女子在店家门口转来转去,逢人就叫少爷、小姐,恨不得直接在大街上抢人了。
连我那神秘莫测的叔叔,在靠近那两家酒店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立在酒店门口的两个大篆字体的广告牌,贪婪的舔了舔唇:“乖乖,女仆主题啊。”
白童看着那些妖娆的女仆们没有说话,但是很明显的,脑门上浮现了三条黑线。
最奇怪的不是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街道,这样纸醉金迷的世界,而是那小店的名字。
这一条街的店铺,每一个都能很明显的看出,这店是干嘛的,卖什么的,但只有这个小店,幽深的看不到尽头,却有一个奇怪的店名。
躺着。
没错,店子的名字就叫做:躺着。
叔叔带着我和白童鱼贯而入。
进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这甬道看上去没怎么修葺,只是最为普通的砖石,甚至抬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冥界特有的灰色的天空,这甬道内,竟然连个房顶都没有。
漆黑的甬道大概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出现在眼前,院子里摆放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东西似乎是一堆堆的纸条,而在这纸条边上不断的分类和整理的,是大概十几二十个人,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人,全部长得是一模一样的面孔,连身上的穿着都一模一样。
这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我看了眼白童,虽说这小子尽力的维持脸上的平静,可从他微微颤抖着的嘴唇就能够看出,这样的架势,这货也是头一回看见。
叔叔旁若无人的坐在院落边上的一个小凳子上,眼看着这些一模一样的人忙忙碌碌,半晌都没有出声。
叔叔没有说话,我和白童自然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儿的开口,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捧着手中的骨灰盒,仿佛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