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的青宁方言中,带着一股德国味儿,有些怪怪的,我估计是他身上的血统太混杂的缘故,这对话和我刚刚所听到的一模一样,我鬼使神差的知道德军接下来即将要说什么,连忙说道:“别点了,这里没有这些,这里最有名的是炖鸡,农家炒肉,就来这两个。”
老板咧着一口黄牙笑的灿烂:“还是这位小兄弟懂味,我这外头可是没写招牌,你是听谁说的。”
“我闻出来的。”我笑眯眯的说道。
“上道,上道。”老板哈哈大笑:“小老外,你是记错了,我这里啊,专门就是卖农家炖鸡的,你们两等着,菜马上到,马上到哈。”
这老板没有和“刚才”一样,站在大厅内,而是一扭身进了厨房。
我四处打量着这个小店,小店里面的模样同刚刚所看见的不一样,我不清楚刚才我是怎么了,或者说我见到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说我发呆的那一会儿还顺带做了个小梦?那是不可能的,从哪个角度讲都是不可能的。
这店面明显的比刚才看上去要干净整洁了许多,那桌子和椅子都是青宁市特有的竹桌竹椅,摸上去冰冷清凉,也符合这个十月炎热流火的天气。
而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副画面,仔细回想起来,整个店面看上去都好像陈旧了许多,当时的老板身上穿着的衣服上,都有类似于血迹的污秽,还有那四个光头大汉,他们那脑袋,都是青紫色的还不说,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裂开一样。
但是现在,是四个锃光瓦亮的脑袋。
“看什么看?”大约是我的注视引起了几个光头大汉的不快,对了,看着对方的体型和身上的纹身就知道,对方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很显然,对方似乎已经生气,并且其中一个试图到我和德军的这桌来。
德军咳嗽一声,连忙对我说道:“楚皓,干嘛呢?”
“没……没什么,就是胡乱看看。”面对四个彪形大汉,我还没有傻到同对方直接开战的地步。
那准备过来的汉子也住了脚步,那倒不是因为他怕我,而是店里那股奇香越来越浓重,仿佛要将人窒息一样。
“老板,你在煮什么?这么香?”几个大汉早就坐不住了,而现在的香味那是更加的浓郁,一般的人哪里忍受的了,就不要说吃货了。
我屏住呼吸,在之前我所看到的无论是不是梦境,无论如何那里都给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我总觉得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即便是香味浓郁,也说服不了我。
而德军已经是垂涎三尺了,对于一个正统吃货来说,德军绝对对得起自己身上的那身肥肉,他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厨房,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冲进去。
就在外面的几个吃货都绷不住的时候,那老板笑眯眯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端着一个便携式的炉子,说道:“怎么,这就忍不住了?在炖鸡汤呢,当然味道浓郁。”
“老板,我们也要。”旁边的小情侣和四个彪形大汉都忍不住了,他们先前过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点这道菜,如今闻到这样浓郁的香味如何还忍得了,连忙说道。
“老板先做我们的!”德军连忙举起手说道,一脸的兴奋,肥腻的脸上满面油光,虽然这整个店内都缭绕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你是不知道,”德军见我兴致不高,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对着我说道:“当初我来到这附近的时候,我就闻见这个味儿了,我是完全闻着味儿找到这里的,厉害吧?”
“对于你的狗鼻子我一向都觉得厉害,”我笑眯眯的说道:“只可惜刚刚你怎么就没那么灵光。”
“这能怪我么?”德军一本正经的说道:“上次我出来的时候是从市里往外面走,这会子则是从高速下来找,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好吧,对于一个路痴加路盲,我的这个要求也实在是太高。
不一会儿,店内的香味更加浓郁,老板端着一锅鸡汤走了过来,无论是我还是德军,都看得口水直流,眼里也就只容得下这锅鸡汤了,什么都看不见。
德军是直接迎上去的,我倒是想动,只是感觉全身好像都被束缚住了。
我感觉到我的后脖子陡然间一凉,再看向那锅鸡汤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样。
那是一锅人肉汤。
汤盆是青宁市特有的土陶瓷陶盆,这种陶盆炖出来的东西是极香,菜场也就几块钱一个,极为便宜,几乎人人家中都有。
但是那锅汤并不是金黄色的鸡汤,里面也不是肌肉,而是一块块的,呈现出深紫色的肉,就好像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尸体,所以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人肉,当然,当我仔细打量之后,发现的确如此。
那汤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究竟是何等模样,感觉对方根本就没有怎么烹饪,直接剁碎了往汤盆里面一丢,就端了出来,那汤里面甚至还能看到一截手指头。
我惊骇的叫出声来,感觉到身上那股原本束缚着我的力量也减轻了不少,人在恐惧下第一个反应就是尖叫和逃跑,即便我有不死之身,我也还是不能例外,我发现自己能动弹之后就慌张的起来,尖叫着逃跑。
但是,我的手,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我低头根本不敢去看,仓皇的且徒劳的拽着自己的手,然而另外一端就感觉好像是一个铁箍一样,它把我死死地定住,动弹不得。
我拽了一阵,胳膊发疼,也就没有继续了,因为我想到,即便我将胳膊给拽断了,对方也不会撒手的。
我颤抖着回过头,只见拉住我的,是那个穿着蓝色围裙的厨师,一手拿着锈迹斑斑的刀,一手抓着我的手腕,而那盆恶心的人肉汤则摆放在桌子上,德军一脸痴迷的靠近这汤使劲嗅着,根本就不搭理我。
“来了,就应该品尝一下我们的特色菜,不是么?”那厨师捉着我的手,就好像一个大铁箍一样,挣脱不得,无论我如何的挣扎,都不动分毫。
因为靠着近,我才看清,那锈迹斑斑的刀上面,并不是红色的铁锈,反而倒像是血液干涸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