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绞痛加上刚刚惊吓过度,全身一软再也站不住,就那么向地上倒下去。
若是摔到那么前儿会不会——保不住?惊恐使我的身体更加无力,眼看着就要跌倒。电光石火间我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扶了起来,回头一看是牧先生,牧先生身后还跟着程曦。
“嫂子,你怎么样?爹爹怎样了?大哥呢?”程曦怔怔的看了被烧成焦炭的布庄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切的问我。
我腹中疼痛难忍,冷汗直流,哪里还能说话,“我、我……”
“别说话了,我先帮你看看。”牧先生说着搭上我的脉搏,过了一会才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他们人呢?”
我一听没事,心里有了底腹中疼痛也渐渐好一些了,方才能开口说道:“在北面的铺子里,就在那边。”
牧先生将我交给程曦,对程曦说道:“带你嫂子去找你哥,我在这看看。”
有牧先生在我也放心就任由程曦扶到北面的铺子,铺子里福全已经请了大夫过来,公公和那名客人都躺在里间,周泰、李木也都在。
程曦让大夫又给我看了看,他也说了没事只开了些药,我休息了一会儿也觉得好多了,这才想起来问问公公他们的伤势。
公公因为用湿手帕捂住了口鼻没吸入太多灰尘、身上的烧伤也不多因此并不严重;反倒那位客人伤的严重,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好说。
“这青天白日的也没人点灯用火,怎么就着了呢?”周泰懊恼的低着头在地上一圈圈的转。
周泰说得对,若是晚上不小心灯火或许会着火,可大白天的布庄里又没人起火做饭怎么会着火?莫非——我回望了一眼公公和那位顾客,二人都昏迷着,谁也不能说出什么。
“周泰,到底怎么回事?”想了一会儿,我才打起精神来问周泰事情的起因。
周泰在我和福全之间看了看,福全呵了他了他一句“你倒是快说啊!”他方才说道:“本来我和掌柜的还有周康正在铺子里,我们二人在外间卖货掌柜的在里间休息,这时候也没什么生意店里根本没人,这个人就突然进来说要买最好的布,”周泰指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说道:“我们给他拿了几种他都嫌不好,咱么这又不是汴梁的玉锦坊,也就有这些普通货色了,他不满说咱们看不起他不给他好东西就要动手打人,我们二人正拦着他就见整个铺子后面都着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咱们铺子里都是布那火着的、就没见过那么快的!等我俩反应过来整个屋里都是烟了,我慌忙地奔出去喊人,周康就进去救掌柜的,至于他(那个客人)怎么没跑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这人的确蹊跷,仔细看竟然还有几分熟悉,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这火也该是有人故意纵火,只是不知是谁,程家生意上的事向来老实,从不欺人,不该与什么人有如此大的仇怨才对;至于福全,最近已经收敛了很多,他的那些朋友我不熟悉,只是按照我的记忆能有如此胆量纵火的真的没有哪个。
我正想着,牧先生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些干草。
“这是?”牧先生将那些干稻草交给我,我接过来问道,拿在手里才觉得不一样了,这稻草上有些油腻的感觉,“是油?”
牧先生点点头,“是在离铺子半里处的小路上找到的,铺子附近的东西都被烧光了。”
“是谁故意纵火害程家?”我问,其实我明知道牧先生不可能知道是谁,我是在问我自己。
“海川不敢妄下论断,只是这带着油的干草绝对是有人故意弄的。”牧先生说道。
我点点头,正想着这事儿,忽闻门外一阵嘈杂。
“程家管事的呢?快出来!”
“你们老程家怎么搞的,把我们铺子都烧了,快陪我的铺子!”
“这可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儿,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支起个铺子,就这么没了。”
……
“福全大哥,是那些临近咱们布庄的铺子,他们的铺子也被烧到了,要咱们赔银子呢。”周泰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对众人说道。
在他心里福全是长子,就算玩略了一些现在公公倒下了也该是福全做主,而福全也确实想要做主,他猛地站起身子,重重一掌砸在桌子上,“妈的老子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要赔银子,老子找谁赔去!”说着就向外冲去。
“福全!”我赶紧喊住他,起得太猛弄的肚子又开始疼,我又跌回椅子里,赶紧喊道:“福全,别冲动!”
难得福全被我喊住了没有出去,长长地吸了口气,回头问道:“你说怎么办?”
我看着福全也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种事不能指望福全去解决,只能告诉他留在原地,吩咐程曦扶我出去。
外面来了不少人,把整个西面布庄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些老人孩子又哭又叫的,见我出来一窝蜂的围过来。
“你是管事吗?”
“程家什么时候要一个女人管事了?”
“不管男人女人,赔了咱们的钱才是正经。”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我勉强听清了这么几句,他们也是受害者,可现在程家哪里来的钱赔偿他们?看着他们委屈的委屈、哭闹的哭闹、蛮横的蛮横还有不讲理的手里抄着家伙要打人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全身疲惫,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算了,避开这些人这些事。
想了想前因后果,我到底是要开口主持这事的,“你们的铺子受到波及小女子十分抱歉,只是各位且听小女子一言……”
“听你个妇道人家说什么?赶紧拿钱来!今天拿不到钱我就不走了!”不知是哪个在人群中说。
我不禁冷笑,“你就是在这坐到死程家也没钱!”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没钱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好了。”虽然我没看到到底是谁说的但那语气里充满了****。
“卖了我?卖了我能值几个钱?你们一人恐怕都分不到二十两银子!”我冷冷地说。
“这——”很多人疑惑了,他们也该想得明白我说的是实话。
“这位夫人说的是实话,我们且听他说完。”又有人说。
总算安静下来,我才说道:“各位也都是做生意的人,被烧的铺子是程家唯一还盈利的,相信各位也都知道,如今铺子烧了程家是损失最大的!只是这火毕竟是因程家而起,程家已经报了官,若是这火乃是程家人失误所致对于各位的损失程家就是把剩下的两间铺子和祖宅都卖了也会陪给各位,若是有人故意纵火陷害程家,那就请各位和程家一起讨回这个公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拿不出主意来。
“那就是说我们还是拿不到银子了!没有银子我们的铺子怎么办?”
又是那个人,刚开始几句我没太注意,回想一下这几句挑唆的话都是一个人说的!我在人群中看了看,没发现是谁,只好说道:“刚刚说话的是哪位大哥?麻烦你站出来,说说你家铺子是哪一间。”
话音落下,许久也没人答话。
“既然连站出来都不敢就不要乱说话!若我猜的没错你根本没有铺子被烧,你是来挑事的!”我冷笑着朗声说道。
那些人左右看看,相信他们也不都完全认识,也没找出是哪个。
“各位也看见了,有人专与程家过不去,各位和程家也都是老邻居了又都是生意人,做生意的人就难免得罪人遭暗害,如今程家不幸出了事,我公公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程家也没个主事的人,还请各位多多包涵给程家些时间。”我说着心里也不禁酸涩,老百姓过日子就是那么难,两行泪一半真情一半假意的自脸颊滚下,又向众人福了福,“小女子求各位大哥大嫂了,程家也不想如此,也想尽快解决这事。”
那些人沉默了,整个屋子里过分的安静,安静的我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口,“各位,我是离程家铺子最近的永和记的掌柜,若说损失除了程家我家应该是最大的。程掌柜的为人一向忠厚老实,他们家人说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如今程家遇难,我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就是逼死了程家人他们拿不出钱来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我们不如再给他们一些时间。”
“程掌柜的也是个好人,怎么遇上这事,我们再给他一些时间吧。”又有人说道。
众人正说着,永和记的掌柜向众人弯了弯腰,向后一转身离开了。众人看了看他,虽还七嘴八舌地说这些什么,到底跟着他陆续离开了。我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头看旁边的程曦,脑袋上的汗如雨般滚滚落下来。
“嫂子,你真厉害!”等那些人都走了程曦眼中才一点点放出光彩来,高兴地对我说。
我笑着攥紧她的手,“如今爹爹昏迷着,福元身体不好,你大哥你也知道,娘年纪大了不能让她操心,曦儿,你可要多帮我啊。”
程曦猛点头,道:“恩恩,嫂子,你放心吧,能帮的我一定帮。”程曦说着眼圈一红泪珠滚滚的落下来,小声说道:“咱们家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嫂子,以前错怪你了。”
我全身一震,看着程曦哭红的脸,万万想不到第一个接受我的改变的竟然是她,打气一般拍拍她的肩,“我们回去看爹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