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丝毫不介意刘颖思诧异的目光,果真就一勺一勺地喂起了孩子,比任何时候都有耐心,仿佛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接着刘颖思就让蒋凤麟给琪琪讲故事,哄她睡着了就不会再吵着要妈妈,她姑姑也快来了。
可蒋凤麟做生意是厉害,却哪里会讲儿童故事,拿着图文小故事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敢在孩子面前说。好在小丫头也是半听半懂,听到小矮人那一节就在他膝盖上睡着了。
蒋凤麟僵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细微沉稳起来,仿佛是不允许有丁点的可能把怀里的小公主给吵醒了。
这孩子真可爱,刚才她亲了他一下,他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又有些恼连翘怎么敢把孩子放在还不熟悉的人家里,就不怕出意外?
直到苏琳赶来把孩子接走。
蒋凤麟愣愣地感受着空虚的怀抱,仿佛还带着孩子的奶香味,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舍不得那个丫头。
他低下眸,见指尖缠了两根小小的软软的头发,眼睛一眯,把那两根头发捏紧了。
蒋凤麟不知道连翘不是不想带琪琪,而是她担心要面对的情况反而会把孩子吓到了,才迫不得已把孩子留在刘颖思那里,再让苏琳马上来接。
她接到贺骏驰同事的电话,说他下午加班的时候,突然在茶水间昏了过去,现在人在医院里。
那一刻她的人就已经有点懵了,担心和恐惧随之而来。她差点连电话都抓不稳,贺骏驰的身体比正常人要差一些,她一直是清楚的,也许是太清楚,所以这个“昏了过去”就让她如临大敌。昏了过去,就有可能醒不过来,就像当年她妈妈那样,怎么也叫不醒,很突然就离开了……
这全都怪她!
她再细心一些,她再周全一些,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热水壶叫嚣声响了好一会儿,壶嘴儿冒出滚滚白烟,贺骏驰见连翘毫无反应,赶紧过来把插头拔了。
他表情略带忐忑地说:“你别这样不说话,骂我也成,这样憋着我实在是瘆得慌。”贺骏驰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其实他没什么事,医生也说是劳累过度,注意休息就行,可偏偏连翘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这样沉默。
他终于忍不住把她的脸扳过来跟自己面对面,却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连翘已泪流满面,一点哭音都没有,泪珠却像断线珍珠似的簌簌直落。
“怎、怎么哭了?你别吓我啊!”贺骏驰也顾不得什么,抬手就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可他知道如果做些什么可以让她不再难过,他一定照做。琪琪已经接回来睡着了,为了随时知道她的动静,房门没有关的,他说话的声音只得拼命压低。
连翘摇摇头,甩开他的手,自己转身走到客厅的窗边,依旧背对着他,似乎在沉淀情绪。
其实今天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不过是把她之前的担忧、隐忍以及从前压抑的情感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已。
“连翘……”贺骏驰干涩地喊着她。
眼前的连翘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的样子,不愿跟任何人交流,还是因为发现怀了琪琪,她才不得不把自己从封闭中释放出来。
所以他情愿她大声说大声喊,也不要这样不言不语的。
不过三年的时光也该让连翘成长起来。
许久,许久。
待她擦干眼泪,平复情绪,她才回过头来,与贺骏驰对视。
“贺骏驰。”连翘喊了一声。
她很少喊他的全名,还是用这么认真严肃的语气,贺骏驰站直身体,定定地看着她。
他们离得不远,可她的声音却像是从远方飘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你的身体怎么样对我和琪琪来说都无所谓?”
贺骏驰怔着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说:“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连翘尽量硬起声来,不过依然能感觉到她压抑着的软弱哽咽,“之前你就老觉得头疼,我让你去做检查,你总不放在心上。今天接到电话时,我人都傻了,那种感觉多可怕,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这个家里上上下下怎么办?还有,琪琪每晚都得,听你讲故事才肯睡的,你想偷懒吗?”
连翘说得婉转,可意思谁都懂,贺骏驰对这个家庭对琪琪甚至对她来说都太重要了。她甚至暂时把女儿托给别人,就是赶去找他,又怕再一次面对无法挽回的结果。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其实,其实我没有不放在心上……相反是太在意了。只是最近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换一种解决方式,你和琪琪会有更好的将来,有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状况的定时炸弹在身边,不但帮不上你什么,反而让你受累,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很多的了。”好半晌,贺骏驰才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连翘苦笑:“你这么说我就更无地自容了,当初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和琪琪,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就算拖累也是我们拖累了你……”
“不是的,我从来不这么觉得!”贺骏驰急急反驳,额头还渗出密密的汗。
“我也不觉得你是定时炸弹,你是琪琪的爸爸,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连翘情不自已地上前拥抱了一下他,不过又很快松开了,“谢谢你,也庆幸有你在,让我留住了琪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贺骏驰顿时愣住了。
这个拥抱也许无关乎爱情,更多的像是亲情。
可他当时有种感觉,叫他就这么死了,也甘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