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躬身而退,虞真真坐回罗汉床上,以手直颐,正预备着假寐片刻,满全儿已是轻手轻脚地进来,“主子,您有事吩咐奴才?”
虞真真被他唤得一愣,这种充满防备与紧张的节奏,是她在工作中常有的状态,不知不觉中,竟带到游戏里了。虞真真未免失笑,自己原是想找个事儿休息,没料到反而激起了自己的斗志,一点放松的迹象也没有。
瞧着满全儿颇为好奇地盯着自己时颦时笑,虞真真忙收起脸上因懈怠而透露出的情绪,淡然道:“嗯,你是宫里的老人儿,且与我说说宫里的情况……哦不,算了,我问你答就好。”
满全儿俯首答是,虞真真踟躇一阵,方问:“如今宫里谁最得宠?”
“回主子的话,皇上圣明,皇后贤德,因此圣上雨露均沾,很少独宠哪位娘娘。”
虞真真听满全儿的答话,心里却是颇为不屑,睡得女人多,反倒要被称颂,这算什么道理?“若非要让你说一位或两位出来呢?”
满全儿免不了犹疑半晌,“那应是陆修仪和定充媛了,陆修仪有才名,皇上即便不召陆修仪侍驾,也时常与陆修仪下棋,其次便是定充媛了,充媛与皇上有表亲之谊,自然比旁人地位优越些。”
“嗯。”虞真真拨棱着腕间的菩提手串,继而又问:“那除了皇后,谁的地位最高?”
满全儿心里一松,总算是问到个好答些的事儿了。“回主子,如今四妃之位尚缺,皇后娘娘之下,便是陆修仪了。”
虞真真有了数,便不再多纠缠,朝满全儿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罢。我有些乏了,且先睡一会儿。我自己醒之前,什么事儿都不许拿来吵我。”
满全儿微愣,试探着道:“奴才叫茯苓姑娘进来为您梳洗?”
被他这么一提醒,虞真真才反应过来,此时已不是摘了头发上的皮筋儿就可入睡的现代。虞真真故作淡定,“叫桂枝吧。”
满全儿答应着退了下去,桂枝极快地进来服侍虞真真卸下了髻上簪钗,又伺候着她换了亵衣。虞真真原以为这样一阵折腾,自己会清醒起来,孰料,她头才沾到枕上,便沉沉入眠。大抵是疲惫太久,始终没有缓过来。虞真真这一觉,直睡到未时四刻。
她醒时,徽兰殿中极为宁静,唯有沙漏窸窣之声。虞真真习惯性地嗽了嗽嗓子,茯苓忙是拨开纱帷,步至床畔,将床前幔帐挂到银钩上,俯身轻笑:“主子果然是累着了,竟一觉睡到这个时辰,奴婢都有些怕了呢。”
虞真真坐起身来,不适地揉着眼。“怕什么,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茯苓已是屈膝而蹲,将脚踏上一双绣花儿鞋摆得正了,低头答道:“未时四刻刚过,主子再晚起会儿,就该用晚膳了呢。您现下可饿?用不用奴婢给您端些点心来垫垫?”
虞真真工作忙时,一天不吃饭也是有的,况且她不过是睡了个觉,没耗费什么体力,因而只道:“不必了,什么时辰用晚膳?什么时辰能沐浴?皇上不是要过来么,可需要早些准备下?”
听虞真真提出一溜儿问题,茯苓咯咯直笑,“主子可是考验奴婢呢?竟一次问了这么多。晚膳到了申时便可以传了,至于沐浴,奴婢随时可以让人给您烧水去。奴婢之前问了满全儿,他说皇上寻常奏章都批得晚,没准还要考校皇子们的功课,过来得不会太早。”
“知道了,那现在就去烧水吧。”
离吃晚饭还有阵工夫儿,虞真真可不想浪费了。一觉睡醒,身上正觉得发粘,泡个澡刚好。
沐浴时,桂枝来见过了虞真真。“主子,殿里有个叫春芳的丫头会弹筝,说是学过好些时日。”
彼时,虞真真舒服地靠在木桶中,闭眸而道:“春芳?这名字俗了些,改作茜草吧,以后叫她专心练筝,不必做其他的活计了。用了晚膳,叫她带着筝过来见我。”
桂枝不知虞真真的打算,只能应好,晚膳用罢,依言领了茜草到了虞真真跟前儿。虞真真已是换上了她挑的那件月白抹胸襦裙,她皮肤白皙,露在外面的香肩比襦裙更清亮几分,烛光照映下,虞真真的肩骨有着一道圆润的弯弧。
她靠在罗汉床上,上下打量着茜草。不知是不是因为学过艺术的缘故,茜草模样清秀,也格外有气质些,倒不似个伺候人的宫女。
虞真真几乎起了李代桃僵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