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时是朝中重臣,只和月碧落母女呆了一会儿,便离开碧云阁,去忙他的要紧事了。月碧落盯着他父亲远去的背影,眸子里的亲昵之感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淡。
“落儿,”月母叫了她一声,“你看什么呢?”
月碧落回过神来,“没看什么,我在想父亲刚刚说的话。”
月母问道:“什么话?”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借刀杀人。”
月母一愣,顿时也反应过来,“你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是的,”月碧落道,“有个女人,很适合当我这把刀子。”
此时此刻,潇湘阁内。
江茹儿闲来无事,望着别的宫苑处人来人往,心里越发寂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那支她父亲亲手送她的洞箫来吹,箫声幽咽,听得出无尽的伤感。
丫鬟翠儿不忍,在一旁说道:“主子心里难受,不如去找月贵妃聊聊天也好,这样的好日子,一个人在这里吹箫,多无趣。”
因为最近月碧落和江茹儿走得近,就连丫鬟们也觉得,她们两个结成了姐妹。可江茹儿却摇头道:“月贵妃的母家是朝中重臣,今日她的父母必定会来瞧她的。人家一家团圆,咱们去了多碍事?还是不去了。”
“可……”
翠儿心疼她,正要再劝,倒听见外头有杂沓的脚步声。她迎出去一看,竟然是月碧落自己过来了。
翠儿不由欣喜,忙上前给月碧落请安,又迎着她往房间里走,边走边说道:“我们江美人正念叨您呢,又怕今天去了碧云阁,打扰您和家人团聚,可巧您自己就来了。”
月碧落道:“我就知道今日你们这里清静,特意来串个门。”
说着话,已经进了房间,江茹儿看到月碧落,也是有些诧异,忙让着她坐下来,才问:“月贵妃怎么今日来了?月大人与夫人,没来宫里看您吗?”
“已经来过了。”月碧落说道,“我父亲朝中事忙,来了一会儿便走了,母亲呢,身子又不好,我不敢让她太晚回去,用完了午饭,就叫人送她回府去了。”又问江茹儿,“茹儿你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
江茹儿苦笑道:“我还能做什么?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不过吹吹洞箫,聊表对亡父的思念之情罢了。”
月碧落闻言便叹息了一声,“妹妹真是可怜。”
“有月贵妃关心,我已经心里舒服多了。”
“还叫什么月贵妃?听着多生分。”月碧落说道,“往后,咱们便像姐妹一样,我虚长你几个月,不如就叫我姐姐好了。”
“这……”
“不要犹犹豫豫了,我可不喜欢你这样见外。”
江茹儿只觉盛情难却,终于开口喊了她一声:“月姐姐。”
月碧落一笑,“这就对了!”又对她说,“那就来看看,姐姐给你带来了什么!”
她带了一只精致的木盒来,这时候才叫人打开,只见里头是各色香料、玉石、金钗、珍珠链子……都是女子喜欢的物件。
盒子里头珠光宝气,江茹儿出身寒门,平日少有机会见到,此时不由睁大了眼睛。月碧落见状,拿了一串珠链,在她身上虚虚一比,笑着说:“你生得白皙,看看这链子多配你!”
江茹儿诧异,忙推却道:“月姐姐这是要送我?我可万万不敢当,无功不受禄……”
“你瞧你,又见外了不是?”月碧落将眉头一皱,不悦道,“这都是今日我父母带来的,我一个人也用不掉这许多,拿来给妹妹你一起用,也算是咱们姐妹一体了。更何况,这东西,我也不是白送你,我还有事要麻烦你呢。”
江茹儿闻言,更加好奇,自知人微言轻,哪里能为月碧落办什么事呢?
她问道:“姐姐不要开玩笑了,我能为姐姐办什么事?”
月碧落故意问:“你这是不肯帮我?”
“不不不,”江茹儿连连摆手,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能为姐姐效劳,我自然是千万个愿意。只是我在这宫里,渺弱沙尘似的,不知能为姐姐做什么?”
月碧落这才说道:“你知道……我与皇后虽然是亲姐妹,但皇后性情孤傲冷淡,我们并不是很合得来。今日我们的父母进宫,她都拒而不见。母亲也带了一些东西给她,但是我怕我去了她不高兴,所以想托你给她带过去。”
“我?”江茹儿有些为难,“我初入宫时,曾拜访过皇后娘娘,但是她……她好像并不愿同我来往。”
月碧落道:“我这个姐姐,她就是这样的,从小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我瞧着,殿试的时候她亲口叫你留下来,总是对你比较合眼缘的。好妹妹,你就当帮我这一次吧。”
自从入宫以来,月碧落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江茹儿心中对她感激不尽,不好再推辞,忙说:“月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这样待我,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那……这些东西就劳烦你给皇后送去了。”月碧落叫人又拿了一只小小的盒子进来,说道,“这里头也是一些玉器,还有香料,都是平日里我姐姐喜欢的。”
江茹儿接过来,含笑说道:“月姐姐放心,我定会亲自交到皇后娘娘的手上。”
“有劳了。”
“不必这样客气,我万万受不起的。”
两人客套两句,月碧落便告辞要走,江茹儿待她真如姐姐一般,亲自送她出了潇湘阁的大门,还一直望着她的轿子消失在转角处,这才回去了。
回到潇湘阁后,翠儿瞧着月碧落送来的东西,不由问:“这东西,咱们什么时候送到皇后那里去?”
江茹儿犹豫片刻,便说道:“这就去吧。今日是中秋,这是皇后母家人送来的中秋礼物,若是过了今天,意义就不同了。”
翠儿哼了一声,不满道:“皇后也真是,父母入宫来瞧她,她居然不肯见!吓得她妹妹自己不敢给她送,还要麻烦别人。”
江茹儿忙说:“不要乱讲。皇后娘娘的是非,哪里是咱们可以说的?”
翠儿吐了吐舌头,“美人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记住便好。”江茹儿口中这样说,实在是为了谨慎,怕祸从口出。然而她自己心里,也是觉得月浅宁不识好歹。先前两次和她遇上,她那个态度已经让她觉得敬而远之,倒没想到,她对待自己家人也是如此。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江茹儿还是带上月碧落给她的小匣子,赶着晚膳前往凤仪殿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