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凤体骤然抱恙,这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龙飒竔的耳中。
因为月浅宁医术高明,平日里极少生病,哪怕当初在冷宫里那样艰苦的条件,她都是安然无恙的,现在好端端的,怎么倒病起来了?
龙飒竔身为皇帝,身边的人中没几个是对他真心的,所以养成了多疑的性子。他对况世良说道:“你带上太医,到凤仪殿去瞧瞧她。让太医仔细地查看,她是真病,还是装病。”
况世良闻言,忍不住为月浅宁辩解,“皇上,娘娘她不至于这样骗您的。”
“哼,为了逃出皇宫,她什么事不敢做?”龙飒竔不屑,挥手道,“叫你去就快去,别万一是真病,被你在这里耽误了病情。”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况世良领命去了,想着皇上最后那句话,不由暗自一笑。
不管皇上怎么嘴硬,但心里总是记挂着皇后的,不然,也不会担心她的病情被延误了。
既是给皇后看病,选的几位太医便都是太医院里的国手,随着况世良到了凤仪殿,一进门便看到百合红着眼睛守在门口。
她抓住况世良的手就哭诉道:“公公你可带人来了!娘娘突然病得厉害,可是侍卫们仍是不许出门,倘若你们再不来,只怕娘娘会……”
晦气的那个字她不敢说出口,忙又吞了回去。况世良明白她的焦急,倒是安慰了一句:“莫要担心,这都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一起来为娘娘诊治,定能够药到病除的。”
“那有劳几位太医了。”
百合将几位太医带进了月浅宁的房间,只见八月的天气里,这屋子里却已经生起了火炉,那热度叫正常根本受不了,可床上的月浅宁却还裹着锦被,身子在锦被中瑟瑟发抖,一副不耐严寒的样子。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病这样畏寒,百合开口解释道:“娘娘从昨夜开始,便是忽冷忽热的。刚刚热得叫奴婢们找了冰块儿来敷身子,这会儿又冷的生气了火炉。也不知是什么病,来得这样凶,就是打摆子,也不能怕热怕冷到这样的地步啊!”
其中一位王太医说道:“还是先给娘娘把把脉吧。”
几位太医纷纷附和,百合忙帮着托住月浅宁的手臂,好叫几位太医轮番诊脉。
月浅宁浑身虚弱,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榻上,气若游丝地问道:“几位太医,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这……”王太医为难道,“这脉象十分沉重,且又杂乱无章,瞧不出是哪个器脏出了问题,倒像是……”
“像什么?”
“像是中毒。”
月浅宁眸子一垂,摇头说道:“我自己也略懂医术,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更想不出什么毒可以将人害到如此地步。”
徐太医道:“娘娘先不必担心,我们都已经为娘娘诊过脉了,待我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定能想出法子医治娘娘的病。”
“那有劳几位了。”月浅宁虚弱道。
几位太医连连拱手,又依礼跪拜过,这才告辞去了。
他们离开凤仪殿,便直接去了御书房,这是皇上吩咐的,要第一时间知道皇后的病情。见到了皇上,他正要行礼,龙飒竔却抬抬手道:“不必拘那些虚礼了,你们快说说,皇后目前的情形如何?”
“这……”
几位太医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肯开口。
瞧见他们这样子,龙飒竔心头已然是一凛,知道他们开不了口的,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闷下一口气,沉声问:“她到底如何了,照实说给朕听。”
“皇后娘娘她……她……”王太医犹豫着。
龙飒竔不耐道:“朕叫你们快说!”
“是!”王太医应了一声,然后便“噗通”一声,与几位太医一起跪了下来,叩首道,“臣请皇上恕罪,皇后娘娘……她、她的脉象凶险,而且忽冷忽热,这样身子极易受损。我们几个人无能,只怕……只怕没有回天之术。”
回天之术……
龙飒竔原是端坐在龙椅上,听了这话,几乎要惊跳起来。然而他素性沉稳,到底没有动,强自冷静下来,问道:“你们的意思是,皇后没得救了?”
王太医一咬牙才敢说出口,“回皇上……正是。”
“那……”龙飒竔心头一时空空荡荡,竟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沉吟片刻,方想起来,忙问道,“那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皇后中了毒?”
中毒的事,几位太医也都想到过,但是他们自问个个读便医中群书,却竟没有一个能想出来,到底什么毒可以造成这样的病症。
王太医唯有据实说道:“恕臣等愚钝,目前并未发现什么毒,中毒之后是如此症状的。”
龙飒竔微微发愣,良久,才轻轻地“哦”了一声。
寻常的时候,他对月浅宁其实也不觉得什么,但突然闻听她生了重病,甚至命不久矣,他竟然觉得十分地……
舍不得。
身为皇帝,他向来沉稳果断,此时开口问话,却有几分艰难,“那依着现在的情况,她还能活多久?”
王太医不忍道:“臣等愚见,皇后心脉已乱,病情如此发展,恐怕……不过三日。”
“嗯。”龙飒竔答应了一声,班上才道,“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见皇上没有降罪,几位太医都松了一口气,抹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忙不迭地叩首出门去了。
况世良一直都在一旁听着,他是受过月浅宁恩惠的人,对她也更多了几分了解,此时不由自主已经红了眼圈,哽咽道:“娘娘还那么年轻,真是没想到,居然……”
后头的话他说不下去,只沉沉地叹了口气。正自哀伤着,却见龙飒竔突然站起了身,一言不发便向外走去。
“皇上!皇上这是要往哪儿去?”
况世良慌忙跟上去,只听龙飒竔道:“朕去瞧瞧皇后。”
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本来心里一直怪罪她,觉得她不识好歹,但是如今……他曾怀疑过,是她故意装病,好趁乱出宫,可听太医所言,才知道她竟是病入膏肓。
谁装病会豁出自己的命去呢?
龙飒竔心中想着,脚步不由越来越快,况世良踉跄地跟着,在后头喊道:“皇上慢一点!奴才……奴才去传轿子啊!”
龙飒竔却道:“不必,朕自己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