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城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旁,一个年幼的孩子立在两位老人身前,向着马车内的人拜别。
忽的一位妙龄少女从车上扑了下来,紧紧地抱着那孩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之后才含泪回到马车上对他挥了挥手,接着马车便向着城内驶去。
待马车进城后,三个人都收回了目光。身着白衣的老人双手抱拳,对着另一位老者抱拳作揖道:“王供奉不妨便送到这里,少爷此去南山修行,老朽定当竭力照顾,三年之后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少爷。不过也请在我师弟的下落上多费些心,能早一日找到他,少爷便早一日能炼体。”
“全须全尾是一定的,去南山也不是去玩的,云先生请一定督促少爷好好修行。至于先生师弟的下落,我会亲自去打听的。”一旁略显枯瘦的老者说完便回了个礼。之后沉默的看着那个孩子,抬起他那满是老茧的手揉着他的头发。
余将行扭了扭头想躲开那只手,但却让那只手的力道更大了一点。默默地叹了口气,稍稍提了提精神,用着符合现在身体年龄的语气。哀求的对着身旁的两位老人撒娇道:“王爷爷、云爷爷,我真的要拜那什么,南山居士修魂术么?能不能不去啊!我在家和您二老学不是一样的么。”
枯瘦老者宠溺的看着余将行,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和一旁的云桑互望了眼,狠下心来对着余将行说道:“少爷,我是一介武夫,你现在又无法炼体。而云桑先生是个医师,他也不能很好的教导你魂术。你以后要继承将军府,可不能只靠这些。”
余将行只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那个南山居士不要真的是祈霁姐说的那样……
就在余将行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王供奉已经和他们作别回城,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他眼前。余将行只好双手拢在嘴前,大声的喊着:“王爷爷,经此一别,短时难以再见,我会想你的。”
远远的望见,王供奉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大喊大叫一样,举起了一只手朝着左右摆了摆。
余将行看到他王爷爷听见了他的叫喊,这才爬上了匍匐在一旁,貌似狰狞,实则温顺的地甲龙。
云桑坐在前面,驾驭着地甲龙缓缓地向前跑去。看着余将行愁眉苦脸的样子,便说道:“少爷不必如此,那南山里鸟语花香,景色怡人,少爷看了定是欢喜。”
“嗯,云爷爷放心,我才没有难过呢。我只是第一次坐地甲龙,有些不习惯。”余将行口是心非的嘴硬道。
云桑听出了余将行的嘴硬,低头想了片刻便顺着他的话说道:“那少爷不妨闭眼小憩会儿,等快到了南山的地界,老朽在唤醒你如何?”
“好的,那就辛苦云爷爷了。”说着余将行就靠在云桑的背上,却也不闭眼,眼睛直直地盯着,身下地甲龙身上鳞甲的纹路,思绪却飞向了几天前。
那时候,他的名字叫札楠。
那时候,他呆着的世界叫地球。
几天前,札楠听死党郝仁的忽悠说中心街开了家死海游泳馆。这家游泳馆号称用的水是从死海空运而来,保证不会淹死人,还有各种各样的疗效,每日限时开放。
这让学了几年都没有学会游泳的札楠仿佛看见了天堂。找了个空闲时间,就拉着郝仁找到了死海游泳馆。
两人换好泳裤后匆匆的走上跳水台,期间有名救生员拿着扩音器在向人们讲解注意事项。
“本馆为模仿死海环境,用高价从死海运回的水填充泳池。因池水密度较大,泳池底部还有着一层丰富的死海淤泥,所以请经验不丰富者以及不会游泳者不要跳水,以免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伤害……”救生员刚说完后。这时,札楠他就跳了下去。
以往札楠陪郝仁去游泳时,就喜欢穿着救生衣跳水玩。沉下去的一瞬间再浮起,就像是真的在游一般。这次听说死海的水密度大不会沉,所以连救生衣也没有穿上。
砸在水面的一瞬间,札楠痛的呼出声来,可是一张嘴,粘稠咸腥的水就涌入了口中。挣扎中,他感觉眼睛里进了一些细小的盐粒,刺激的他频频地眨着眼睛想挤出盐粒。
开始,郝仁还以为他是在作怪,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过了一会,郝仁发现他还在挣扎,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赶紧游过去救他。
就在郝仁即将抓住札楠时,札楠却支撑不住了,手脚也停止了挣扎,晕死了过去。
当札楠再次被水呛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在水里扑腾,不过却感觉和死海的水不同,没有那么粘稠。可惜他依旧还是只旱鸭子,只好继续一边叫喊一边挣扎。终于在又要昏迷地时候,一根竹竿伸到了他的手边。这下真的是溺水者最后的救命稻草,昏迷前,札楠死死地抓住竹竿就不敢放手。却在恍惚间,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小女孩的惊呼以及扑通的落水声,接着就没出息的又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札楠被一阵悲凉的哭喊声惊醒。醒来几秒后,就半眯着眼睛模糊地打量着四周,定睛却发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正跪在自己的身旁哭,嘴里还嚎着:“少爷呀…我的少爷呀……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让我怎么对小姐交代……”
札楠听着这个老者的哭喊想了想,决定不忙着起来,接着装死,看看情况再说。脑海中也开始分析,这是怎么个情况。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夫人、将军、还有少爷,难道他穿越了?想到这里,札楠开始忧伤了,那岂不是不能找郝仁那货算账了?而且自己虽是在孤儿院长大,自小就无父无母没什么牵挂,但院长爷爷却一直很关心自己,希望自己失踪后,院长爷爷别太伤心了。
缺心眼的札楠还没有忧伤到两分钟,就满脑子又在跑火车了。开始幻想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古代什么王公贵族的家里,接下来就可以过上遛狗逗猫、骄奢****、声色犬马地纨绔生涯……
“少爷……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你等着,我这就下来陪你……”老头沙哑着嗓子说完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着河边走去。
听到那老头要给自己陪葬,札楠装不下去了。赶紧麻溜地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一把抓住老头的衣服啷啷着:“诶诶诶!老头老头,我还没死呢,别急着给我陪葬。”说完,札楠还扯了扯老头被他抓住地衣服。
老头打了个哆嗦,慢慢地回过身来看着札楠,颤抖着双手一把抓在他的两肩。先是哽咽着,然后两眼红红慢慢的哭嚎了出来。
“少爷你?你没事……你没事就好!太好了,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咳……”。
哭着哭着,老头却笑了起来,他笑的那么用力,以至于都笑岔气了,弯着个腰拼命的咳着,就是这样也没有能止住他的笑声。
札楠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咳个不停地老头,只能伸出一只手,去帮老头拍背顺气。待老头好一点后,没等札楠开口,老头就先说了。
“少爷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从家里跑出来了?还浑身湿漉漉的躺在这里,我……我还以为你去了呀!”
札楠听完尴尬了,心想:“我这也才刚穿越来,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跳河呀。按照正常的故事发展,这里面应该有阴谋对吧。是嫡子之间争家产,还是外面的仇家寻仇……”想到这,札楠开始犹豫了。书上不是都说刚穿越的时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么。不然很容易让人弄死,弄残废,变成炮灰甲乙丙……?????
“没事没事。我刚刚在河边散步,看到河里有鱼,一不小心就……”札楠为了自己不会刚穿越就扑街,于是开始了装傻。
“啊!也对也对。瞧我这着急地,脑子都不好使了,都忘了少爷你最喜欢的就是安静和小动物了。”老头没等札楠说完就接上他的话头。札楠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又开口说:“将军说了,少爷还有几个月便是七岁生辰,那时便是进悟文馆进修的时候了。”
札楠这个时候才从老头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原来这身体才六岁多么,这么小就死了,还没有来的及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吧。刚刚学会认知这个世界,就被世界放弃了么。
“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既然代替了你的生命,我就会替你去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当然,如果你是被害的,那我也会视情况帮你报仇的。”当札楠在心里默默的说完这些话后,脑海中彷佛有什么碎掉了般。随着脑海里的一声低不可闻的“谢谢……”,这具身体脑中这六年多的记忆也慢慢的涌了上来。随着这阵冲击,本来就虚弱的札楠同学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不过昏迷本就人体对大脑的保护机制,等札楠醒来后对这世界的常识也多少熟悉点了,不至于会闹出什么大笑话。
一旁扶着自己的少爷的老头,看着自己的少爷突然又晕了过去,一下子就急了,连忙叫了在边上闲逛的几个路人帮忙把札楠抬回将军府里。
回到将军府的老头随手丢了几两碎银子打发了帮忙的路人,就马不停蹄地指挥府里的几个家仆,小心接住湿透的札楠带去安置好。又指派了一个人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后才松了口气。边上某个一直站着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人,看老仆身上也是湿漉漉的脏乱不堪就对他调侃到:“老王,少爷体弱多病晕过去了这正常,怎么你也跟着这么一身狼狈啊?这可有点弱了你霸弓的名头。”
“将军府里可没有什么霸弓,有的只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老王看着身上挂着的树叶默默地说道。那管家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叹息着摇了摇头。
老者轻轻地拍着身上的树叶又开口说道:“至于为什么少爷会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在河边,让你的那些儿郎们都动起来。这事可没玩,不然我们都没法对将军和夫人交代。”他虽然嘴上说的平淡,但眼里的杀气却是怎么都让人忽视不了的。
一起共事多年的管家是知道这位老友脾气的。当年的老王,一把百多斤的黑石弓,压的江湖英豪无一不服。闯荡多年也得了个霸弓的名头,脾气也是越来越烈,一言不合甩弓就抽。直到后来被将军请到府上当起了供奉,脾气才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在少爷出世后更是如此,对少爷也是宠的没边。这次少爷突然失踪,已然是让这个老家伙动了杀心了。也不知是哪家这么倒霉,把脑筋动到了少爷身上。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见识到,二十多年前就名震江湖的,霸弓王飞卫真正的手段。那可不仅只是个会宠孩子的糟老头,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这老头的真正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