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两人身上,却没人注意到有一桌上,一女子神情哀痛的颔首不语。
“宁儿,何需难过。”悄声而言的美妇人是沈慕宁的亲娘,“将来会如何,并不是由此刻来定论。”
沈慕宁眸光闪动,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
娘亲眼中闪动着肯定的光芒,娘亲的手在桌下牢牢的握住了自己。
隐在近百桌中的小动作很难被人察觉,而高台上,天定帝正好说完了那句“……择吉日成婚。”
跟在楚乱炖和曲瑶身边的余微,在极佳的位置看完了赐婚的全过程,心情还是很好的。
早就听自家大伯说过,秋凝萱的婚事绝不拖延,婚礼务必在陛下寿辰之前完事,秋凝萱一嫁走,秋府勉强也可以算得上是理想家园了。
“这嫁人嫁的,规矩还真是多。”在余微身边的楚乱炖冷不防的突然一句深有感叹。
余微笑了笑,带着嘲弄的口吻道:“世子,等你要成婚的时候,规矩不会比这少多少。”
楚乱炖眼光一闪,笑嘻嘻的回应,“泽匈跟天定不一样,是自由之邦,况且我只是一个世子,没有雄心抱负,心中也没有那么多国家大事,我父王只道我选自己喜欢的就好。”
想又想,楚乱炖轻轻的又补了句,“玉儿,其实从小时候认识你那会儿开始,我就挺喜欢你的。”
余微看着楚乱炖,眯眼笑得亲切。
楚乱炖有一点走神了,眼前女子带着一张他完全陌生的人皮面具,容貌普通,可她此刻的笑容让他生出一点别样的情绪来,却一时说不出那感觉到底是什么。
秋雨微是他儿时结识,就算他魂牵梦绕多年来念念不忘,但其实最后能够记得的也只剩下她的名字。
世界很纷扰,人性很复杂,他都知道,所以他无法忘记秋雨微,或许只是无法忘记那时的简单纯粹。
“我小时候吧,就算是看见小猫小狗小花小草,也一样愿意还它们做朋友,它们也都挺喜欢我的。”
余微这么说着,笑得更亲切了,看楚乱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为讨食吃而拼命卖萌的小狗。
“我与它们是不同的。”楚乱炖也是一笑,并不生气余微将他与畜物相提并论。
他知道自己从没想与秋雨微真的发生些什么,他与她谈话,他的心情与六岁那年是一样的。
只是,心态或许能与那一年相同,表现方式却因为他现在已是一个成熟男子,而尽显暧昧的诱惑。
楚乱炖岂能不知自己的神态,但并不打算收敛。
余微瞥了瞥楚乱炖,将他的风流多情全数忽略,却是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你与它们不同,它们本身也是不同的,就说猫的心思猫自己都不知道,狗又怎能窥探。”
这边聊得畅快,两人低低耳语,旁若无人。
有道锐利目光跨过中间走道投向两人之处,余微也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人正看着自己,那股子难以形容的阴寒使得她都不敢回头去追寻感觉的来源。
她只是想着,夜宴何时能结束,她何时能回秋府。
真想知道,现在知夏怎么样了,秋府有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父皇六十岁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还向诸国都发出邀请,儿臣也已经觅得一件难得的珍品要在那日敬献给父皇。”三皇子白绝突然笑盈盈的开口,“只是,我的用心只怕及不上六弟。最近六弟忙得很,就连那些常去的地方也见不着他的身影了,想必他是最能给父皇惊喜的那一个。”
天定帝的眉头皱了皱,虽然三皇子说得还算含蓄,但他对白御这个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三皇子口中‘那些常去的地方’除了玉京那些花街柳巷还会是哪里。
皇子风流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曾有一度天定帝十分在意白御与北定王世子白青非总是组队一起去花街柳巷。
六皇子与北定王世子的风流成性时常成为玉京百姓茶余饭后,偷偷去津津乐道的话题。
北定王封地在北海一带,北海不仅是天定边界,更因为与东漠接壤几乎被皇后母家的姚氏掌控。
帝王的制衡之术下,北定王在北海也拥有重兵,而北定王世子留在玉京实质上就是天定帝以防北定王产生疑心的人质。
俗称,质子。
一个皇子与一个拥有重兵的亲王世子过分交好,实在让帝位上的人担心,不过多方调查,这两人真的只是臭味相投,去到花街柳巷从来就只会喝得烂醉如泥,就连政事也从未提及。
只凝结了一瞬,天定帝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儿子少去烟花之地是好事,用心为自己准备寿礼更是好事,这么说起来,白御比白潋小不了多少,如今自己已为白潋赐婚,也该关心关心这个儿子,或许赐婚之后,他能收心,少去去烟花之地。
天定帝流转目光,看向高台之下,其实今个儿的赏梅宴,姑娘们来得十分齐全,趁这机会给白御也选一个并不算坏事,说不定还能适当弥补内定五皇子妃后,带给其他姑娘的内心伤害。
正好差不多到了让来参宴的皇亲官员之后展示才艺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想到这里,天定帝微笑道:“御儿,今晚夜宴的彩头,就由你来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