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欢一行人出了地道,守在地道口的魏家军疯狂往地道里填土压石,堵地道口的时候,庆远外的藏栖梧也得到了魏传生和项凌都被煊国人弄回关中去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藏栖梧恶狠狠地看着来报信的将军,低声说道。这将军硬着头皮,把话又说了一遍,最后说:“他们说是三少爷的人。”
藏云这会儿就站在藏栖梧的身边,听了这将军的话后,马上就叫了起来,说:“你胡说八道!”
这将军说:“末将不敢胡说,营中很多人都听到那些煊国人说,说他们是三少爷的人。”
“父亲,”藏云跪在了藏栖梧的面前,大声道:“儿子冤枉啊!”
“这帮煊国人是怎么进营去的?”藏栖梧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问这将军道。将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帮煊国人就好像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一样。
藏云这时想起他回营搬兵时,跟在他身后的那帮人来了,藏云的心里就是一慌。藏栖梧这时冷道:“这帮煊国人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从天下掉下来的?”
藏云咬着嘴唇,煊国人是由他领进军营里的事,他到死也不会说的,不但不说,就是被人指出来了,他也不会承认。若是招了他父亲的厌弃,那藏氏家族里,就一定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藏栖梧来回踱了几步,然后道:“魏家军与大军内讧的事,是魏传东和阮欢演的一出戏,我们上当了。”
“将军,”有将军吼道:“我们今天一定能把庆远拿下!”藏栖梧看一眼面前的庆远,面容抽动了一下,下令道:“撤兵。”
“父亲,这个时候撤兵?”藏云跪在地上,看着藏栖梧道。藏栖梧没理自己的三子,上了马后,往联营跑去。
宁国军中响起了收兵的锣声,看着攻城的宁国大军如潮水一般地退去了,魏传东在城楼上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传令兵骑马冲上了城楼,找到了魏传东后,单膝跪在了魏传东的跟前,大声道:“将军,定国将军把二老爷和大公子救回来了!”
魏传东呆愣地站在一汪血水中,半天回不过神来,站在魏传东周围的人,也都是反应不及。一个魏传东的亲信将官最先回过神来,揪着衣领把这传令兵从地上拎了起来,说:“都回来了?!”
这个传令兵拼命点头,说:“大公子和二老爷都已经回府了,大夫人已经找大夫给他们看伤了。”
魏传东手握成拳,又松开,说:“瑞亲王他们呢?他们都回来了?”
“回来了,”传令兵道:“去的人都回来了,有受伤的,但没有死人,一个人也没有死。”
“你们几个把这里收拾了,”魏传东指着大战之后遍地尸体的城楼,命自己的几员将官道:“小心宁国人再杀过来。”
“末将遵命,”这几员魏家军的将官忙都领命道,魏传东带着人下了城楼,上了马,往帅府赶去。
帅府的后宅里,几个庆远里名气都不小的大夫此刻都是全神贯注地,在魏家老二的床前忙碌着,马氏夫人站在一旁不出声地垂泪。
魏家的四个女儿站在魏传生卧房的外室里,魏传生和魏振邦疗伤不能穿衣,所以她们不能到内室里去,只能是惴惴不安地等在外面。魏宁冬拉着魏宁秋的手咯咯笑,也不知是笑什么。
魏传东回到帅府时,阮欢和陈子离,还有几个大军的将领都等在帅府的正厅里,看见魏传东衣衫沾血地走进厅来,除了陈子离和阮欢,忙都起身相迎。
“定国将军,”魏传东喊了阮欢一声后,说不出话来。
陈子离见状,着实不想看他腻歪,直接说道:“你还是先去看看你二哥吧,大公子伤得不轻,但只是外伤,魏家老二便不知道了,我们也正在等大夫的话。”
魏传东说:“宁国人……”
阮欢冲魏传东摆了摆手,说:“先去看看大公子吧。”魏传东这才冲在厅中的几位一抱拳,大步走了出去。
有大军的将军看着魏传东走大厅去了,小声道:“魏家老二到底能不能活啊?不过也幸亏当时他老婆上吊没死成,否则不得在地底下后悔得再死一遍。”
陈子离说:“看他的命吧,在藏栖梧的手上没死成,他不能死在家里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先走一步什么的,都是胡扯。”
正厅里静默了下来,陈子离端起茶杯喝茶。突然就又一个将军小声道:“王爷,魏家不是说谁救了他们二老爷和大公子,就姐妹下嫁的吗?”
陈子离一口茶水喷了这位一头一脸。这位将军被陈子离喷得跳了起来,陈子离问这位将军道:“你觉得魏大小姐不错?”
在座的几位都是阮欢的兄弟,当年阮欢成亲,他们都是看见姜明华送阮欢出门远征的,被陈子离这么一问,几位将军都想起来,那一年圣旨赐婚时姜明华的模样了。
“比起嫂子是差远了,”有将军压低了声音道:“嫂子多漂亮多好的一个人啊!”
阮欢摇了摇头,说:“玩笑话,能当真吗?我已娶妻,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他说罢,看向陈子离,人家魏家也未必就看得上他这个定国将军,没准儿还惦记着进瑞王府。
陈子离见阮欢看过来,忙说道:“那对姐妹花,让别人享这齐人之福去最好。我同你们将军一样,都是先帝圣旨赐婚的,敢纳妾那是不想过日子了。”
不敢纳妾到底是因为先帝赐婚还是因为太后吃醋,陈子离没说,但是这话细想便知,一个王爷,谁还不是圣旨赐婚了?谁还没个小妾了?也不说别的,就看看如今的裕亲王段世宇,圣旨赐婚的还是国公府的独女呢!不也是一个一个小妾往府里接,国公府的小姐都这样,何况陈子离的王妃只是太后的陪嫁?
“王爷见过魏二小姐了?说是二小姐比大小姐还貌美啊!”马上就有将军抓住了陈子离的这个话头,一点也不准备放过陈子离地问道。
“小南见过了,”陈子离说:“再说前儿将军夫人不是带她见过我吗?你们不都见过?”
这将军说:“低着头,谁知道这小姐长什么样。”
魏宁夏呆呆傻傻的样子出现在小南的脑海里,没等陈子离再开口,小南撇一下嘴,说:“还是不见的好。”
“不要再说了,”阮欢说:“魏家叔侄两个生死未卜,我们说这些话恰当吗?”
陈子离瞅了几位将军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阮将军,他们一路从京城赶丧一样地跑到庆远来,他们应该是太久没有碰过女人,耐不住了,正常。”
“王爷,你说这话就不厚道了。”马上就有将军跟陈子离小声叫道。
陈子离说:“食色性也嘛,庆远又不是没有青楼,这口气缓过来后,你们去找女人,只要别被你们将军抓了,我是不管的。”
“王爷,”阮欢打断了陈子离的话道:“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这,开了这个先例怕是不合适。”
陈子离看一眼站在厅外的魏家侍卫们,便道:“我不是军籍,军营里的规矩我不管,只要你们不是奸淫掳掠,不犯王法,我也管不着。只是你们阮将军可是现管,被他抓了,军法处置我也求不来情。”
魏家的人听了陈子离这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小南之前那不正经的样子他们早就见识过了。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兵,小南的不正经比起陈子离来,到底还差了一截。
阮欢没法儿说陈子离的不是,只能看看自己的几个兄弟,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想女人的时候吗?”
“这都是王爷说出来的事,”有将军叫屈道:“我什么也没说啊。”阮欢把眼一瞪,大厅里安静了。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季泽从外面跑了进来,冲阮欢行了一礼,说:“将军,我们的人都回营去了。”
阮欢点一下头,季泽看看大厅里的人,说:“魏家老二怎么样了?”
陈子离说:“这会儿后宅那里没哭声传过来,那人应该活着吧。”
“这就好,”季泽说:“不枉兄弟们跑去宁国联营一趟。”
陈子离这会儿想起一件事来,看着阮欢说:“容霜,你们烧了宁国人的什么地方?”
阮欢说:“粮草营。”
陈子离的双眼来了神,说:“你把宁国人的粮草都烧了?几十万人的口粮呢,能放在一个地方吗?”
“这怎么可能?”阮欢摇头道:“宁国联营的粮草营不止那一座。”
小南站在陈子离身后,说道:“烧一点是一点呗,能让藏栖梧肉疼就行。”阮欢看看面前的这几位,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了嘴。
陈子离还要问什么,后宅那里的哭声,这时传进了正厅里,厅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小南说:“这是,这是人没保住?”阮欢也是一愣神,又听小南说:“要不我们,我们去看看?”
“那是后宅,”陈子离看着小南说:“人家的后宅你怎么进?你看魏家小姐还没看够不成?”
阮欢起身走到了厅门前,点手叫了一个魏家的下人到身前,说:“你去问一下,魏家老二是否无事。”
这个下人领命之后,往后宅那里跑走了。陈子离走到了阮欢的身边,侧耳往后宅那里听了听,说:“我听这哭声,不像是死了人的哭声。”
阮欢拍一下陈子离的肩头,无比希望这位爷闭嘴。不一会儿,那个下人跑了来,冲着阮欢躬身道:“将军,我家将军请您和王爷去后宅说话。”
陈子离说:“你家二老爷呢?他怎么样了?”
这下人说:“回王爷的话,大夫还在为我家二老爷疗伤。”
阮欢回头跟几个将军说:“我跟王爷去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几个将军一起冲阮欢把头点了点。
下人手往廊下一伸,恭声道:“将军,王爷,请。”阮欢和陈子离跟着这下人到了帅府的后宅,在下人要带他们进魏传生所在的院子时,阮欢在院前停了步。下人忙道:“将军,我家将军在里面等你。”
阮欢说:“你去跟魏将军说,我身上沾着血,不好进去。”
陈子离说:“里面还有女眷,我们怎么能进去?还是请将军出来说话吧。”下人忙点了头,跑进院里去了。
陈子离听听院中的哭声,说:“不会是魏家老二真没治了吧?你见到他的时候,他醒着的?”
阮欢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是看他的脸可能不好治了,但是若有京里的大夫,应该不至于毁容。但是能不能活,真的难说。”
魏传东不多时就从院中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马氏夫人谭氏夫人和老大家的两个女儿。这一家人到了阮欢的跟前后,一言不发,直接跪倒在地上。
阮欢忙避到了一旁,只有陈子离一个人站在那里没动,受了她们的礼。阮欢伸手就拉魏传东起来,说:“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魏传东硬在地上,带着家人给阮欢磕了三个头,陈子离站在一旁没有言语。魏传东磕完了三个头,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阮欢说:“将军,你是我魏家的恩人。”
阮欢开口要说话,魏传东却又冲阮欢摆了摆手,说:“阮将军不必跟我说客套话,以后你就是我魏传东的恩人,若有驱使,绝无二话。若将军不嫌弃,我愿与将军结为异姓兄弟。”
马氏夫人这时却急了,阮欢成了魏传东的兄弟,那不就成了魏宁春和魏宁夏的叔父,那还有什么姻缘可言?
陈子离看马氏夫人往前来了,忙抢先了马氏夫人一步,走到了阮欢的身旁,看着魏传东笑道:“这敢情好,容霜领兵时间尚短,若有魏将军提点,也是好的。”
魏传东朗声一笑,命管家道:“去摆香案,我与将军要结为异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