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段凌肃再一次见到了宁王,但宁王似乎忘了他这个人一般,装不认识的本领是愈发好了。段凌肃也乐得装糊涂,他只要不犯了他皇兄的忌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关系,更何况只是在宫宴上吃吃喝喝不说话。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宁王忽然道:“煊国的歌舞果然令人耳目一新,可比宁宫里的有趣多了,就是这人生的不够好,若是再有几个美人儿,那才是真真儿的如入仙境。”
皇帝不明所以,这话到底是夸他还是埋汰他呢?只能是端着酒杯,淡淡的道:“宁王是见过世面的,这寻常的宫中歌舞自然是入不得宁王的眼,朕平素不喜歌舞,故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宁王一脸可惜,但垂眸想了想,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大声道:“还别说,孤有个妹子,生的最是娇俏,不如就让她来助助兴?皇上以为呢?”一听这话,众人都明白过来了,这是要给皇帝送女人啊!宁国的郡主,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皇帝此刻自然也明白了宁王的意思,但他真是没个纳妃的打算,再说把个宁国郡主放在宫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但要是直接拒绝,未免就是当场驳了宁王的面子,两国之间的关系此刻还不能闹得太僵。皇帝一边想,一边示意宁王让那郡主随意助兴。
正当皇帝想着怎么处置这个郡主的时候,忽然看到段凌肃一个人坐在席间不停的吃着东西,竟真的把宫宴当成饭馆儿了。他这一众兄弟都是携妻出席,倒是也巧,听说洛氏病了,没准儿那宁国的郡主能看上段凌肃,到时候封个侧妃,也不算亏待。
宁国郡主一舞作罢,对皇帝和宁王均是福身,道:“沈佳献丑了。”她人生的很是漂亮,但却是极南之处的漂亮,北地的男子大多偏爱江南女子,而非南疆贵女,故而虽说这郡主在宁国有国花之称,但放在煊国也不过尔尔了。
“煊皇瞧着,孤这妹子如何?”宁王说完这话便看向皇帝,见皇帝点点头,还不待皇帝评头论足,就接着道:“采轩打小儿就仰慕煊国男子,此次来也是想要在煊国挑个郡马回去,不知煊皇意下如何?”
皇帝一听,合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是打算挑个郡马带回去,总不能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捆起来带走。至于到底用哪家的儿子和亲,这就不是难事儿了。想到这里,皇帝便一口答应下来。
宫宴就在这样宾主尽欢的情形下继续,直到皇帝和宁王都觉得这宴会可以结束了,终于,出大事儿了。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跟王大总管说了几句话,一向冷静的王大总管竟也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的凑近皇帝,耳语了几句。
话说刚刚,有宫女传话段凌肃,说是太后找他,段凌肃刚喝了满满一杯酒,也正想着出去透透气,便随宫女出了大殿,往慈宁宫去。一边走一边埋怨宁王,好端端的敬酒给他做什么,还非要沈佳郡主亲自给他倒,这还真是拿自己的妹子当宫女使唤了。
不料,段凌肃走了没多久,便被宫人带进了一间屋子,但却没看到有宫人,更别说太后了。奈何他这会儿酒气上头,根本无暇他顾,一见前面有床,这房间也不像是妃嫔所在,便三两步走过去,没一会儿便在床上睡了过去。其实段凌肃想的不错,这的确不是后宫,而是今日饮宴所处大殿的后面,大内侍卫的房间。他根本没走多远,只是围着大殿绕了一个圈儿罢了。
段凌肃醒来的时候皇帝也到了房中,跟着的还有宁王,身后是宁国的一个侍卫和王大总管。只见段凌肃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这几个人站在这里,一时间愣住了。皇帝来的时候几乎什么人都没带,一应饮宴的人都留在了大殿。这样丢脸的事情,皇帝才不会闹得人尽皆知,至少不能让人看了活春宫。
而当段凌肃反应过来的时候,才骤然发现床上还有一个女人,正是刚刚在大殿内献舞的宁国沈佳郡主,沈彩轩,刚反应过来的段凌肃顿时又愣住了。他此刻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和沈彩轩做了什么,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皇帝这会儿也看明白了,他这个弟弟就是个傻子,到了这会儿还莫名其妙的,说他是故意要劫沈佳郡主的色都说不过去。一脸的无辜,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个被人算计的料。但是如今沈佳郡主哭的梨花带雨的,又的确是被段凌肃给劫色了,皇帝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得过且过,先把事情压下来再说。
沈佳郡主此刻俏脸通红,发髻也散落开来,胸前的衣服被扯开,露出大片白嫩的春光,哭的梨花带雨。她见房中没人说话,忽然就哭喊道:“皇兄!都是这登徒子欺辱我的!我不活了!”
不得不说,论起撒泼,段凌肃觉得是个沈佳郡主也比不上洛依尘,但是要说哭闹,一百个洛依尘都不够看的。但是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先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跪在地上道:“皇兄!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不知道啊!”
此刻的皇帝和宁王都停止了算计和思考,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哭闹,一个哭,一个闹。两国皇帝颇有几分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便把这事儿定下来。都这么默契了,说这不是一家人还有人信吗?
王大总管怜悯的看了段凌肃一眼,他是真的没见过宫里还能养大这么单纯的傻孩子。这要是他的徒弟,估计他要被气死了。亏得皇上还这么宠这个傻弟弟,不过也到不奇怪,人傻了就是好,没有威胁。顶多就是被人算计了,大不了给他收拾个烂摊子罢了。何况今日之事王大总管心里明镜儿似的,就算是没有这档子事儿,人也是要给段凌肃送到府里的,皇上不想要人谁不知道,只要宁王开口,段凌肃就不得不消受美人恩。如今不过是提前消受了,王大总管觉得,也是好事儿。
“白日宣淫成何体统?十六弟今次可是过分了。”皇帝看着一脸无辜的段凌肃,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这话要是放在别人面前,定是能听出来,明摆着是脱罪的话。只要说上一句跟人家郡主两情相悦,情不自禁,皇帝定然会成人之美把美人儿洗干净送到你府上。但段凌肃哪里是寻常人,他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被人污了名声。
厌恶的看了沈佳郡主一眼,段凌肃刚想说话,就被皇帝一眼给瞪过去,顿时便收敛了神色,什么都不敢说了。
宁王见状,先是皱了皱眉,不过片刻便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孤看未必就是王爷的错,情至深处难以自禁也是常有的事情,事到如今皇妹怕是也带不回个郡马了,留在煊国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皇帝一听宁王这话,便知道无论如何,段凌肃此刻也是理亏的,除非彻查,把皇家的脸面丢尽,否则没人能还他这个傻弟弟清白。这么一想,皇帝也对着宁王和善的道:“朕也是如此以为,十六弟是朕左膀右臂,自然不能随宁王回去。但既然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也不能委屈了郡主。”其实皇帝这话也算是玩了文字游戏,先是抬高了段凌肃的分量,告诉宁王,你们家姑娘能勾搭到我这个有本事的弟弟,那是你的福气。而后又给了宁王面子,说是不委屈人家,但谁知道不委屈是个什么意思?平妻还是贵妾?
只是段凌肃此刻已经不会深想皇帝的意思了,故而一听这话就急了,什么叫委屈了郡主?明明是他被人陷害至此,那沈佳郡主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帮凶,这事儿怎么看也是他委屈吧!一想到这里,段凌肃忽然灵光一闪,道:“皇兄,臣弟已有正妃,总不能委屈了郡主,还请郡主另寻他就。”
皇帝和宁王两人听罢这话忽然一愣,就连沈佳郡主都哭不下去了,听听这是什么话?别说人家什么提了裤子不认账,这还没把衣裳穿整齐就不认账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另寻他就,也亏得段凌肃想的出来,你不认账就算了,也犯不上把旁人搭进去,还外带送顶绿帽子。
王大总管忽然觉得皇帝这一次做错了,找哪个王爷来顶缸不好,偏偏把这么个傻子找过来,这哪是顶缸?分明就是添乱啊!就算是把那南苑里的十八爷拎出来,人家还知道舔着脸要媳妇儿呢!
到底还是宁王先反应过来,笑道:“此事原也不是什么好宣扬的事情,若是皇妹心仪,侧妃虽说委屈,但孤以为只要王爷对皇妹好,还不是跟正妃一样?”
皇帝刚刚定是不能先说出侧妃这话的,只能等宁王开口,如今见宁王识趣儿,也接口道:“宁王说的甚是有理,端亲王妃性子也是好的,断不会亏待了郡主。”
话说到这里,段凌肃便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王公公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他也不是没看见,这会儿什么话都没法儿说,再说就真是给脸不要脸了。人家两国帝君都商量好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终于,在段凌肃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之后想到了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如何跟洛依尘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