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他们是自己的战友却也是军队的弃卒。遥望着远方鲜活的生命与朝阳的血雾融为一体,林夕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卑贱与轻微。
几个士兵在血海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往回冲,被劝阻的士兵按在地上,嚎啕大哭,眼睁睁地看着远方的血洋湮没于虚无。
一种作为棋子的无奈,对执棋者的愤恨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涌来,林夕胸闷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拔的出来呀。”
耳边忽闻洛辰的声音,林夕回过神来发现洛辰已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在空中舞了舞。
“刚刚拔不出来。”林夕揉了揉手腕的淤肿,尴尬地笑了笑。下回,下回一定不会这样了。
经查点,死亡五十一人,重伤三十人,轻伤者千余人。逝去的人虽不多,但你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曾经某个在你身边的人也悄然离开了,军营被前所未有的沉闷消极所笼罩。
林夕身上的伤青青紫紫,看起来严重实则不过是些皮外伤,上了药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上完药,林夕便跟去军医身边帮忙。
“林夕哥,谢谢你。”一个小士兵摸着包扎好的伤口致谢,余光扫过旁边的空床铺,脸色黯然。
“没事儿。”林夕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顿了一瞬,接着说,“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还有,不要太难过了。”
无法记住离开的人是一个脸盲者的幸运和悲哀。
“林夕哥,霍将军命你过去。”门外一个士兵传令道。
“恩。”林夕将手里的药物交给别人,和军医知会了一声便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随着士兵出去了。
来领人的是霍将军的贴身侍卫韩冬。韩冬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林夕,见他行为举止端庄有礼,宠辱不惊,对他也高看了几分。待林夕走进霍将军的营帐,洛辰已经在里面了。
霍将军上来首先就给林夕和洛辰行了个大礼,二人忙道不敢,欲将霍将军扶起来。霍将军却坚持行完全礼方站起身,道:“此次是我莽撞了,未及时听取你二人的意见,在此致歉。”
说完,霍将军又朝他们行了一礼。“这场战争多亏了二位的警觉,霍某在此致谢。”
林夕二人本就认为霍将军的做法无可厚非,如今又见他如此谦逊待人,礼贤下士,对这位统帅三军,叱咤疆场的风云人物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你二人的功绩已经上报朝廷,不日封赏就会下达,还望二位戒骄戒躁,继续为我天朝效力。”
“谨遵霍将军指训。”林夕洛辰齐声答道,相视一笑。
朝廷很快就派人镇压了郢郡之乱。郡守畏罪自杀,其亲属失踪正在追查之中。至于这起叛乱的起因,朝廷给出的说法是郡守因多年苦守边疆积怨已深,因而谋反叛国。
冬天是一个适合告别的季节,洁白无瑕的雪能掩盖住世间所有的罪恶。依律,郡守的尸首在城门悬挂三日。三日后,城里的百姓冒着大不韪竟自发收殓了郡守的尸首。四人抬着棺材在前,上千名百姓紧随在后,送他们的郡守最后一程。他们如何都不相信带给他们如今美满生活的郡守会通敌叛国。大雪落在乌黑的棺材上,纯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