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糖皱着一张小脸:“那怎么办?”
“说了你不必担心,你还不如想想你这肩伤了该给令儿施针。”
岳小糖满不在乎嘟嘟嘴:“这你就不知道了,本姑娘家传绝技,左右手皆可行针,若是急病,我这两手还可同时行针,小小白的病耽误不了。”
“哦?巧了,你可知这云州有一位叫白复雨的高明大夫,人称“鬼手先生”,他是鬼医后人,传闻中鬼医世家也都是能左右手同时施针的高人。”
“白复雨这名字不错,啧啧,又来了个大白,鬼手先生就不怎么好听了,什么鬼医世家我也没听说过,想来也没我家的医术高明吧,要不小白的病怎么能拖到现在?”
张云霆抬指敲一下她的脑门,岳小糖哎呦一声想抬去手揉揉,却不小心又扯动了肩上的伤口,更是哎呦连连。
张云霆看着她的糗样,忍不住揶揄:“就你厉害,你厉害怎么还受了伤?你可知你现在身上敷的伤药,便是这位鬼手先生研制的。”
岳小糖白他一眼,不肯说话了。
不过没两日,岳小糖就见到了传说中的“鬼手先生”白复雨,那时单白令正看着左手执针的岳小糖一脸担忧。
岳小糖拿着针走近他:“小小白你放心,你小姨我的针术高明着呢,不会把你扎死的,不过我左手也很久没用过了,还真说不定……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顶多失手就给你扎个残废,放心放心,我会再把你治好的。”
单白令一步步往门口退,转身就要跑出门去,却正好撞到了要进门的一个人又弹了回来,便被岳小糖一把挟住了。
可岳小糖一点高兴也无,气闷闷的抬头去看,都知道她施针时谁也不许进门,今天是谁就这么闯进来了?却只见来者身姿欣长,面如冠玉,嘴角噙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真是一派风流好光景。窗外晨光跃动,岳小糖一晃神,竟有种恰似故人来之感。一时间竟也忘了气愤,只看着来者发呆。
那人低头凑到岳小糖面前提起她一根大辫子:“老三跟我说我们云州来了个神医,比我这鬼手可要厉害多了,不光能两手同时行针,还能治好这小鬼的天生病体,不过今儿一看,原来只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岳小糖回过神来,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急着反口呛他,只问道:“你就是大白?”
那人被她问的愣了一下:“大白?”
小糖把小小白推到床上坐着:“我也听二爷说过,这云州有一位叫白复雨的名医,医术高明,人称鬼手先生。”
那人手中折扇一敲,得意道:“正是在下。”
大冬天的还拿把折扇装什么文人墨客,可见此人是故作姿态佯装高深,岳小糖摇摇头,作遗憾状:“只是可惜啊,这么个名医,竟连我这个半大小姑娘都不如,连小小白的天生病体都治不好,还说是什么鬼医世家的传人。”
白复雨的笑意定格在了脸上,片刻后却又大笑出声:“有意思,我喜欢。”
岳小糖也不理他:“现在我要治病了,家传之术恕不外传,所以请先生您出去可好?”
白复雨装作没听到她的话,一把折扇在手上敲啊敲,还上下左右打量着小糖:“年纪是小了点,不过胜在可爱,性子正合我胃口,瞅这模样也是个可人儿,再长长肯定更招人喜欢。”他咳一声,“不知……姑娘可曾婚配,若没有,姑娘看我可好?若有,姑娘换我可好?”
岳小糖狠翻一个白眼,这种浪荡公子,自己刚刚居然还对他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复雨见小糖不理他,只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身出去了,还不忘留一句:“我在外边等你。”
于是岳小糖又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此时云州已经入了冬,岳小糖一开门就打了个哆嗦,不过手里马上就被塞进一个暖炉,一抬头,白复雨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岳小糖毫不客气把暖炉抱进怀里,嘴上却道:“你怎么还不走?”
“说了我在外面等你。”
岳小糖见他鼻尖冻得通红,便知他果然一直在外边等着,摇摇头:“我说大白……”
“大白是叫我?”
岳小糖指指屋里:“那是单小白,张绍桦是张小白,你姓白,总不能叫你白小白吧。”
白复雨被她糊弄着,竟也点了点头:“白小白不好听。”
“所以还是叫大白比较好。”岳小糖一边往外走一边瞎引导他。
白复雨却突然回过神来:“不对……你逗我,大白是狗名。”
岳小糖叹口气:“算了,既然我们没有共同语言,就别聊了。”
白复雨一愣,嘿,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牵着走,算了,美人高兴最重要。
“行了,大白就大白吧,总比小白要好些。”
岳小糖嘿嘿一笑,看来这还算是个知趣的:“我要回二爷府上了,你还要跟着吗?”
“那个冰块脸,去他那儿做什么,走,我带你去找个好地方逍遥逍遥。”
岳小糖指指自己的肩膀:“我这儿还有伤,还是回去好好待着吧。”
白复雨打量一下,又凑近她嗅了嗅,笑道:“用的是我的复清散吧。”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复元散,效果比复清散还要好,回去用这个吧,好得快,也不会留疤。”
岳小糖接过来,顺口道:“以前我姨娘也会自己制药粉,谢啦。那我先回去了,等我伤好一点我就去找你玩。”
白复雨挑挑眉,觉得自己摸清了这小萝莉的性子,你顺着她她便顺着你,给她点好处她就直接跟你走了,不禁一笑:“好,我那地方叫百鬼堂,就在西街最尽头,很容易找到。”
百鬼堂?还真是鬼医世家的风格啊,小糖眉眼弯弯的应下就蹦蹦跳跳回张府了。
白复雨看她走了,刚从锦绣阁淘来的墨玉折扇往额头一敲,呔,只顾纠结她对自己的称呼了,竟然忘了问这小丫头叫什么,这真是自己撩妹史上的第一大失误……
云州的冬季是实打实的寒冷,接连一个月,岳小糖除去每三日去一次单宅,只依言出门去找了几次白复雨,白复雨虽然看起来风流浪荡,接触之后岳小糖却发现他与自己很是投缘,两人除却偶尔沟通一下医术,更多的时候就是凑在一起研究吃喝玩乐,斗斗嘴,甚至还会讲一些张家人的坏话,尤其是二爷张云霆,岳小糖发现在这一点上白复雨同她很有共同语言,后来才知道,原来张云霆和白复雨关系十分矛盾,说是敌人吧,二爷手下若有人受了重伤,他便会差遣人第一个去寻白复雨,在别人面前也表示十分欣赏白复雨的能力,白复雨亦是如此,有了什么新研制的药,也会即刻派人送去张府;可说是朋友呢,两个人平常见了面又谁也不愿意搭理谁,互相看不惯对方的脾性,了解这点后,白复雨就被岳小糖当成了铁战友,用岳小糖的话说,他俩对张云霆的感情其实是一样的,又爱又恨。对了,和他们二人凑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以顽劣著称吊儿郎当的乔山鬼。
这日乔山鬼陪着岳小糖从百鬼堂白复雨处出来,发现外边竟然下起了雪,而且是鹅毛大雪,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了。岳小糖见到这样的雪,一时又惊讶又欢喜,而白复雨从门里探头出来看了看,叹了口气心想这下又不能出去风流了,见岳小糖兴奋之状,他摇摇头想递给乔山鬼一把伞,而岳小糖和乔山鬼对视一眼,扣上斗篷兜帽就直接冲进了雪地里,白复雨看着一身红装正欢呼雀跃的岳小糖,心道这小丫头真像她在张府里养的那两只火红火红的小狐狸。
两个人一边往张府跑一边借着雪又打又闹,玩的不亦乐乎,雪越下越大,有的地方还迅速结了冰。
两个人一路上笑闹着冲进张府,乐极生悲,刚进张府没跑多远,岳小糖脚底一滑,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哎呦,摔死了。”岳小糖一边抱怨着一边从雪地里笑着抬起头,然而当她抬头看到厅前的一群人,却一下愣住了。
只见一个秀发高扎的年轻女子正双目盈盈望着她,那女子身材窈窕,娇而不小,身着一身洋式淡粉收腰裙,外面套一件白色翻毛大衣,带一副蕾丝手套,踩一双白面粉底高跟鞋,端庄大方的做派里极具淑女气质,又生的一张鹅蛋脸,柳眉弯弯,柔唇粉粉,秀美非常里映出两分年轻娇俏,但那双含露目里却透着干练与自信,让人无法将其看作一般女子。
岳小糖心一沉,凤宛来了。凤宛。凤家乃当世第二大捉妖世家,本家人数不多,但善用各种捉妖法器,捉妖本事也十分高明,而且凤家还经营着丝绸生意,铺子遍布全国各地,所以凤家各方面也是不容小觑,而凤宛正是凤家现任当家人凤天久的独生女,此女不仅相貌倾国倾城,而且心思十分机敏,捉妖的技术更是比她的父辈们还要强,善用各种捉妖法器,所以人都说将来凤家的捉妖术,恐怕要靠这女儿身传下去了。
而乔山鬼看见前面站着二爷三爷还有一位漂亮小姐,知道这群大主家都在看着他们,赶紧将岳小糖扶将起来就自己躲到别处去了。
岳小糖站起来这会儿心思已经转了千百回,可是她自知心虚,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一咬牙一狠心,竟颠颠跑到了二爷身后躲了起来。
凤宛笑着往张云霆身后看她一眼,张云霆自己也觉得好笑,侧身想让她出来:“没规没矩的,怎么不出来见客人?”
岳小糖心里一急,扯住了二爷身后的大衣跟着二爷挪步子,只探出半张脸:“凤……凤小姐好。”
“你好,我们之前见过一面的,你忘了吗?”
岳小糖还是躲在二爷身后攥着二爷衣裳不撒手,轻声软软道:“在江南,是见过一面的。”
张云霆心里叹口气,这么小女孩气,一点也拿不出手,但也知道她是心虚害怕,便只好道:“你先回房间换身干净衣服,等会再下来见客。”
岳小糖如临大赦,哦了一声赶紧跑上楼了。
凤宛笑道:“她活泼机灵的样子真是叫人印象深刻,但若不是我亲眼见过她入我凤家盗走银风铃,只看她在你身后藏着不敢露面的模样,我还真是认不出她来,只会以为她就是二爷家一个天真害羞怕见生人的小女娃儿。”
张云霆看着那个身似狐狸状似兔子一样的身影摇摇头,对着凤宛道:“让凤小姐见笑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