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
已由不得他胡说八道了,四个人突然发起雷霆似的狂攻,地煞的练子枪首先吐出袖口,远攻打头阵有如匹练横空,可刺可缠可击,练子不怕刀砍剑劈,真不易封架。
三支剑三面乍合,配合练子枪从三面聚合。
练子枪不怕刀砍剑劈,但碰上内力超人的高手,就不易控制劲道了,缺点暴露无遗。刀光一闪,铮一声奇准地拍中迎面射来的枪身,枪身竟然没有震开,反而像被刀吸住了。
发枪的劲道中断,收不回来,也无法斜飞。
地煞心中一急,左手的摄魂攒心钉立即发出,同时全力收枪。
三支剑还没近身,变化太快了。
“去你的!”逍遥公子沉叱,刀一振一沉。
接着风吼雷鸣,刀光有如狂澜既倒,凛冽的刀气澈骨裂肌,眩目的刀光有似千百银虹徒然迸爆。
“铮铮……铮……”金铁交鸣似连珠炮爆炸。
一照面,剑阵瓦解。
三支剑向三方激射,剑一沾刀光便向外震飞,连人带剑飞震而起。
同一瞬间,回头反走的练子枪不受控制,像是电光一闪,没入地煞宇文坤的右肋,枪尖斜贯至心坎,劲道骇人听闻。
“砰!”无情花摔倒在三丈外,被无穷大的劲道震飞,控制不住身形,脚一沾地便滑倒了。阴魔也好不了多少,臀部着地再来一记后滚翻,狼狈极了。天香玉女是最幸运的一个,斜震出两丈外,脚下大乱,但退了丈余便用千斤坠稳住了马步。
“噢……”地煞叫号,扭身摔倒。
“这次决不饶你。”逍遥公子怪腔怪调地叫,刀向天香玉女一指。
天香玉女不等他冲上,飞掠而走。
逍遥公子仅追出五六步,怪叫一声站住了。
阴魔与无情花连滚带爬,如飞而遁。
“我发誓,我要用尽一切手段,把你送进鬼门关。”无情花在卅步外转身凄厉地尖叫:“为了阎知县的珍宝,我花了许多心血,却被你黑吃黑弄走,我决不甘休,我要千方百计杀死你,才消心头之恨,你等着好了。”
“我也是。”天香玉女也跟着表示态度:“除非你逍遥公子从此找处龟窝躲起来,我会在天底下人间世任何地方等你,用所有的手段将你化骨扬灰。”
“三个人中,我将是你最难应付的一个。”阴魔咬牙切齿说:“我会说动一千个奇人异士来对付你,你将寝食难安,早晚我会送你下地狱,我说话算数。”
逍遥公子心中一懔,手中刀突然传出虎啸龙吟。
刚想追出,却又呼出一口长气,摇摇头。
“你们最好早一点找地方躲起来。”他大声说:“我逍遥公子决不容许你们再图谋我,当我找到你们之后,幸运决不会再降临你们的头上了。”
三女不等他说完,转身如飞而遁。
小径通向四里外的下孟镇,平时就很少有人行走,路两侧草高与人齐,树丛不规律地散布其间。
三女奔向下孟镇,远出里外脚下一缓。
“我明天过河。”无情花恨恨地说:“洛阳方面,我可以找到几位比天地双煞更高明的朋友,我要设法说动他们,在对岸等他。”
“他恐怕不过河。”阴魔说:“他既然扬言找威麟堡讨公道,很可能真的回头北上, 与威麟堡的人了断,怎能在河对岸等他?把人带过来吧!吴小妹。”
“哼!他凭什么敢找威麟堡讨公道?可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所骗,你等着瞧,他一定会逃过河去的,两位何不一起过河?”无情花肯定地说:“他扬言等候三天,明知威麟堡的人根本无法赶来,这是他死要面子给自己留退路的老把戏,明天期限一到,他一定会加快逃过河去的,决不会等范堡主带人赶到宰他。”
“我仍然认为他不会真的怕威麟堡。”阴魔说:“别忘了,威麟堡范堡主那些人,在天鹰的庄子里被他吓走的,李大妖神与二君一王的死,把范堡主镇住了。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他,在他后面跟踪,沿途放出消息,请朋友来助拳……”
话未完,前面的树丛下枝叶簌簌而动,踱出一僧一道,迎面拦住了。
“呵呵!无量寿佛!”老道阴笑着说:“女施主要找人助拳,的确易如反掌。”
来意不善,三女心生警兆,但并不惊恐。
“咦!你们是……”阴魔警觉地手按上了剑靶。
“贫僧是跳不出红尘外的人。”和尚眯着怪眼,语含玄机:“那位道友说得不错,女施主丽质天生,一身媚骨,找人助拳易如反掌,连贫僧苦修多年,也一见便心猿意马,六贼再生。愿为女施主赴汤蹈火,死而无怨。”
“贼秃!你胡说些什么?”阴魔更警觉了,知道有点不妙。
“我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天香玉女态度一变,嫣然一笑,缓步上前。
“呵呵!香风扑鼻,令人神迷意乱。”老道举手拍拍自己的脑门,举步前迎:“贫道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也感到心旌摇摇不克自持。呵呵!女施主的迷离天香的确非常可怕,假使贫道事先不知女施主的身份,这时恐怕已魂归离恨天了。”
已经揭破身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是冲我们而来的?”天香玉女的天香无功,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了。
“应该算是。”老道将拂尘插在背领上,手按上了剑靶,显然知道碰上劲敌,不能仰仗拂尘。
“老道,你认识本姑娘?”
“本来不认识,但镇上有人认识。女施主一问逍遥公子的去向,就有人知道了,所以贫道跟来看看究竟。逍遥公子在各处游玩,从不瞒人,因此你们一找便着,贫道也一等就着。”
“等我们有何贵干?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等你们了却一段恩怨。”老道只回答重要的问题。
“本姑娘不认识你们。”
“呵呵!是否认识无关宏旨,有些恩怨与是否认识无关。比方说,诸位去找人助拳,助拳的人可能没听过逍遥公子这号人物,对不对?”
“唔!你们是逍遥公子的人。”天香玉女恍然。
“女施主错了,贫道方外人,不认识逍遥公子,逍遥公子也不认识贫道。”
“说出你的来意,老道。”
“好,免得你死不瞑目。”
“什么?”
“贫道不是大丈夫,但依然恩怨分明。前些日子,欠了逍遥公子一条命的恩情,因此闻风赶来,俟机图报。贫道有自知之明,逍遥公子的对头,全是些功臻化境的可怕高手,要贫道出面与这些人拚命,贫道的确缺乏拚命的勇气,因此在一旁伺伏,候机打落水狗。”
“你们,就是第一批落水狗。”和尚接口:“要让你们活着离开,让你们脱下罗裙勾引一些无耻败类来撒野,逍遥公子将永无宁日,贫僧必须替逍遥公子分忧,你们不死,灾难不止。”
“果然是逍遥公子的另一批暗中活动爪牙。”无情花拔剑上前:“和尚,亮名号。”
和尚手中挟了一柄埋——的方便铲,真像一个走方僧,哈哈大笑迎上。
“你们太年轻,大概没听说过我不了僧。”和尚方便铲一伸,怪眼精光乍现:“贫僧超度你。”
“原来是你这早年的凶僧。”
无情花口气强硬,其实心中暗惊:“你怎么会是逍遥公子的爪牙?你已经多年不在江湖走动,江湖传说你已经下拔舌地狱去了……”
“哈哈!贫僧从来就不想下地狱,只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想到佛没修成,几乎成了冤鬼,所以贫僧看开了,屠刀不放也罢!打!”
方便铲是长家伙,双手一抡八步风生,劲风怒号力道惊人,三两记挑劈,把无情花逼得八方闪避,剑一触铲便被震出偏门,递不出招式。
另一方面,老道的剑配合快速神奥的身法,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抢攻,把天香玉女逼得险象横生,全凭虚招八方游走,几乎冲不出老道剑网的威力圈。
阴魔是最聪明机警的人,不但不挥剑加入,反而悄悄地向后移。
她们都是年轻一代的高手,在同辈的优秀子弟中,她们可算佼佼出群,已闯出名号成就超人的名人,但比起老一辈的高手名宿,依然差了一大截。当然,大多数的老一辈人物,真才实学比她们差得多,有些过去的风云人物成了她们成名的踏脚石牺牲品,在她们的剑前倒下去,世上新人换旧人。
她心中明白,她的姘头李大妖神,真才实学并不比不了僧高明,名头也没有不了僧响亮,看一僧一道浑雄凌厉的攻势,便知道自己如果贸然加入,简直是——自己的老命开玩笑,玩不得,正好乘机溜之大吉。
退了七八步,她似有所觉,猛地拔剑大旋身,完成攻击准备。
一双中年男女,并肩抱肘而立,冷然向她注视不言不动,两双怪眼冷电四射,相距不足两丈。
“唔!相当机警。”中年男人说话了:“武功的根基必定打得够扎实,江湖上的年轻高手似乎一个比一个强,难怪老一辈的人一个接一个凋零了。小女人,能杀掉我,你的威望将增加一倍,进招吧!”
“你们是……”
“我,无情剑。”
阴魔吃了一惊,猛地斜窜两丈,穿草而走。
“咦!你走得了?”无情剑一怔,没料到阴魔突然撤走,飞跃而起,晚了一步。
草高与人齐,阴魔窜走的身法,真比老鼠还要灵活,但听草声簌簌不见人影,左盘右折逐渐去远。
无情剑夫妇的轻功出类拔萃,但在草中窜走却没有阴魔灵活,又不能跃起超越,因为跃起之后就不能半途折向,事实上跃起并不比窜走快,所费的精力却浪费一倍以上,追人是不能用轻功提纵术的,跃进五六次就精疲力尽,白费精力。
夫妇俩不甘心,循声狂追。
身后,传来一声暴响,接着传来无情花的一声惨叫。
那一声暴响,是不了僧的绝技大天雷掌全力一击的气流及体迸爆声。
一个穿了黑劲装,外罩淡灰色披风,胁下挂了包里的少女,正沿小径匆匆南行,黑包头系得低低地,外面更加了用树枝编成的遮阳环,枝叶掩住了五官,在前面只能从枝叶的空隙中,隐约看到脸部的概略轮廓。
听到急促的奔跑声,女郎警觉地站住了,一掀披风,露出插在腰带上的剑,冷然相候。
百步外,阴魔掠走如飞,冉冉而至。
女郎本来已移至路侧,让出路以避免碰撞,突然看清了阴魔的像貌,哼了一声,重新回到路中,丢掉包里,摘下遮阳帽圈信手一丢。
阴魔已到了廿步外,脚下一慢,扭头回望。
百步外,无情剑夫妇狂追不舍。
在真定时,妖、魔、鬼怪被情势所逼,不得不联手合作以增强实力,鬼、怪曾经将被黑衫客兄妹戏弄的经过说了,自然而然地,四人同仇敌忾,把黑衫客兄妹列为利害冲突的仇敌。
阴魔以夏姑娘的身份接近逍遥公子,住在同一家客店,所以知道逍遥公子拒绝黑衫客兄妹合作的要求,双方难免有介蒂。迄今为止,她仍然不知道黑衫客的目标是颜耿文知县。
前有仇敌,后有追兵。更糟的是,这一带已接近下孟镇,附近全是荒废了的田野,久旱之后,田野中只生长及膝的野草荆棘,无所遁形。
两害相权取其轻;黑衫客兄妹与逍遥公子闹翻,是敌非友,应该可以争取的。
她在豪赌,用生命作赌注,赌黑衫客不知道她和李大妖神,与鬼、怪曾经结成同盟;赌黑衫客兄妹也是为逍遥公子的珍宝而来的;赌黑衫客兄妹不知道她是阴魔。
“张小妹。”她一面走近,一面试探着叫:“你是为逍遥公子而来的?”
黑衣小姑娘,正是黑衫客的妹妹张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