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3)
“她对重建庐山迷离洞天的兴趣,比对男人的兴趣浓厚。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所以注定了要失败。”
“哼!她这种妖女,工于心计,无所不用其极,会忽略了一件事?”
“她忽略是事实。”
“公子爷是说……”
“她太急切于重建迷离洞天,因此不择手段,找错了对象,忽略了男人的野心和嗜好,有时候比她的欲望强烈。她找上了李大妖神,寄望李大妖神能帮助她获得大量钱财,自信能凭自己的花容月貌,能从阴魔夏秋姬手中,把李大妖神争取过来替她卖命,却忽略了李大妖神的野心与欲望,皆比她强烈旺盛,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她注定了赔了夫人又折共的结局。”
“公子爷的估计……”
“你不信任我的估计?”
“你知道我是什么都信任你的。”
“那就对了。我猜,李大妖神这次必定完全控制住她了,她不敢不限来作孤注一掷。”
“唔!她来了。”
扮中年贵妇的天香玉女,正向他俩盈盈接近,脸上有高雅矜持的笑容,所流露的风华气质,毫无丝毫江湖****的艳冶神态。
小孤像一头发现侵入地盘同类的肉食猛兽,虎视耽耽目迎袅袅娜娜走近的天香玉女,随时皆可能露出锐牙伸出利爪,把对方撕得粉碎。
天香玉女仅瞥了她一眼,不理会她流露的强烈敌意。
“你已经认出我了。”天香玉女嫣然一笑:“乔公子,你可把跟来的人捉弄得晕头转向,把一些老江湖玩弄在股掌之间,这短短的四年中,你能有名动江湖的成就,不是偶然的。”
“呵呵”好说好说,成就还谈不上,只是比别人稍幸运些而已。“他友好地整衣而起含笑相迎:“田姑娘,你说我捉弄了一些老江湖,是不是有欠公允?”
“咱们彼此心中有数,是吗”“哦!我忘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咱们这些人,从来不理会什么公允不公允的,说了等于白说。只是,你听到了些什么风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是啊!世间的事,那能尽如人意?”
“你捉弄他们,自己也会因此而暴露弱点。比方说,所布置的意外,固然可以阻止他们的行程,引他们陷入错误的方向,但也表示你在掩饰自己的某些行动,不难被更精明的人所发现。”
“你就是更精明的人?”
“掌里乾坤方人杰,就是更精明的人,他曾经发现京都盗群们所追踪的猎物,确是与你有相当的干连。那些人的出现和消失,与你的行止遥相呼应。所以,他已经派出信使,知会各地朋友,暗查从原武的马家渡,阳武的赵家口渡,用合法或非法手段过河的可疑人物。乔公子。那些人真的与你有关吗?”
“呵呵!可惜我不知道有你所说的那些人,更不知道什么京都盗群。哦!谁又是掌里乾坤方人杰呀?”他神色泰然地说,似乎他一点也不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任何事故,任何事故皆与他无关。
但在一旁戒备的小孤,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了极为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十分陌生,前所未见,陌生得令熟悉他性格的人毛骨悚然,感觉出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慑人心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不知道掌里乾坤方人杰?”天香玉女似感意外。
“呵呵!我该知道吗?他是那座庙的大菩萨呀?”
“威麟堡范堡主的内弟,冲霄凤霍窈娘的丈夫,在江湖道上名号响亮,你居然不知道?骗人吗?”
“我真的不知道。田姑娘,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没有十万也有五万,我对从未谋面的人,是不愿浪费精神去留意打听的。你说的这些人,我好像都没听说过呢!事不关己不劳心,不必理会可也。田姑娘,我感到奇怪,你也是为追赶我而来的?为何?”
“经威麟堡的人派人与各方联络游说,几乎所有的各方群雄,皆相信山西孙中官在龟背山被劫的珍宝,与及真定阎知县被二君一王所劫走的金珠,都是被你黑吃黑弄走的。”天香玉女自说自话,一面留意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捕捉他的眼神异同。
当然,这妖女是失望的,她无法像小孤一样,看出前所未见的特殊变化。
“俗语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他肆无忌惮缺乏风度地信口说:“威麟堡范堡主也许是神仙,他可以变出我的赃物来;也许他真的伟大得可以号令江湖,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天下英雄心服口服听他的空口说白话。让他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好了,我是不在乎的。”
“乔公子,你该知道他的身份地位比你高得多,他的话有举足轻重的力量,至少十之九的人会相信他的话,对你将大大的不利。”
“你也相信他?”
“现在,我相信你上次对我说,你可以给我十万八万两银子的话是真的了。”天香玉女再次采取答非所问的策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因为我在卫辉捐了一万两银子?”
“是呀!天下间再也找不到你这种慷慨的人了,也证明你的确有一掷万金轻而易举的能力。”
“所以……”
“如果你前议仍然有效,那么,你将少了一个强敌,获得一个强力的朋友和同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要朋友呢,抑或要强敌?”
“我得想想看。”
“你有这份能力,是吗?”
“是的,十万八万银子,小事一件。”
“那么……”
“田姑娘,你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花钱也要花得有道,这道理你该懂。又道是善财难舍,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金科玉律。”
“你是说……”
“我逍遥公子不想违反金科玉律。”
“你……”
“你要知道,彼一时此一时。那时,我被你控制在手中,我愿意破财消灾,我会甘心情愿给你十万八万两银子。而现在,为什么我要给你?田姑娘,人的一生中,机运极 为微妙,失去了的就不会再拾回来。你已经失去机运,不会有第二次好运了。何况……”
“你……何况什么?”天香玉女脸色一变。
“何况你是受李大妖神所差,前来碰碰运气的,银票一到手,以后的事就是我和李大妖神的了。田姑娘,再听一次逆耳忠言好不好?”
“我不要听!”天香玉女尖叫,贵妇的气质与风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知道,你已经拒绝我了,你不要朋友和同盟……”
“一点不错。”他淡淡一笑,小孤再次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更陌生的神色:“不管你听与不听,我还得说,因为我觉得你还不算太坏,我愿意给你一次好好活下去的机会,你如果甘愿错过,那是你的事,别人勉强不来的。田姑娘,听我的忠告,赶快离开孟县,离开我逍遥公子,愈快愈远愈好,因为这孟津渡头,将成为血腥的屠场。”
“什么?你威胁我……”
“我不想威胁任何人,但也必须防止别人威胁我。我乔冠华喜欢逍遥自在游戏风尘,吃点小亏从不认真计较,但真要受到足以摇动根本的威胁,便会毫不迟疑加以反击,反击之猛烈,将石破天惊,风云变色。我认为反击的时机已迫在眉睫,是你带来的时机,我希望你能成为日后的见证,请相信我的诚意。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废话,用夸大的口气来吓唬我,你完全忘了你的处境,哼!”天香玉女冷厉地说:“从前我能完全控制你,现在同样……”
“小孤,叫她走。”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小孤冷冷一笑,向天香玉女走去。
“你要我赶你走吗?”小孤黛眉一挑,语气托大得很。
“滚你的!”天香玉女勃然大怒,一个小侍女居然敢如此无礼,谁也受不了,猛地反掌一耳光拂出。
“不要伤她!”逍遥公子及时急叫。
小孤已经切入天香玉女的怀中,那一记反掌被她伸一个指头点中掌背,再向上一推,天香玉女便空门大开,任由她长驱直入。
她比天香玉女矮半个头,切入揍人手脚之快,真像电光石火,扭身切入肩撞肘攻,掌劈拳飞,一连串快速绝伦的打击又快又凶狠,像是打球同时及体着肉。
太过自恃自信的人,失败得也惨。天香玉女就是太过自信自恃,没将一个小侍女放在眼下,等发觉不妙,已来不及应变自保了。
一声惊叫,人影倏分。天香玉女暴退丈外,再跟跄急退几步,弯下腰双手抱住胸腹肋被打处,摇摇欲倒,痛得粉脸泛青,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刹那间,共挨了七八下重击,在骤不及防之下,无法及时运功抗拒,吃足了苦头,只感到五脏六腑要往外翻,眼前星斗满天。
侍女小春小秋大吃一惊,抢出扶住了主人。
“不要管我……”天香玉女厉叫:“擒住他们带……带走……”
小孤的凤目中,煞气突然炽盛。
“她们如果使用那什么迷离天香。”逍遥公子向小孤温和地说:“毁她们的手就成了。不要动杀机,小孤,我希望你成为一个淑女,而不要你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女英雌,不要让我失望。”
小孤眼中的煞气消失了,脸上有了笑容。
“你们走吧!”小孤向两侍女柔声说:“我对毁你们一双手的兴趣都没有了,但我家公子既然吩咐下来,我是不能违命的,只有赶快离开,才是唯一自救之道。”
阁右方的荒草杂树间,有一座半圯的碑亭,里面有宋代司马光留下的碑刻平嵩阁记碑。两个仕绅打扮的人,突然踱出亭口。
“快来看女人打架。”那位留了小八字胡的仕绅高叫,语气没有半点仕绅味:“女人相打相骂,最精彩处在后头,那时衣裙凌落,肉帛相见,那真是妙极了。”
“扶我走,快!”天香玉女只好改变主意,一时还直不起腰来,岂能让人看笑话?乖乖认了。
两侍女恨不得立即飞走,看情势,即使动用天香,也讨不了好。
逍遥公子上次中计被擒,应该知道厉害,但今天却毫不在乎,可知必有所恃,再不走必定后悔嫌迟,一听主人下令撤走,大喜过望,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天香玉女狼狈而走。
“咱们彼此心中有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