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佐藤十八联队向水口镇出发的同时,山县有朋在统军亭上,对进攻虎山的兵力进行了分配部署。桂太郎中将率第三师团主力渡鸭绿江进攻虎山正面,大迫尚敏率第五旅团为右翼,渡鸭绿江,攀虎山东方高阜攻之,立见尚文率第十旅团为左翼,绕攻虎山左路。黑田久孝的炮兵负责掩护部队渡江,以野炮及臼炮设置于义州高地,矢吹秀一则负责监督工兵架设浮桥。
架设浮桥的任务,由马场正雄少佐的工兵第五大队承担,使用扁底船十八搜,并收集木材,以造桥柱和桥桁。十七日夜,日本工兵先架义州城下第一江的浮桥,随后,又在富田春壁的步兵大队掩护下,开始架设第二江的浮桥。
第二江宽达一百五十米,需先携带绳索游过江面。此时已是十月中旬,朔风凛冽,鸭绿江气温只有一度左右,水面隐约可见薄冰,工兵冻死冻伤数人才将系绳任务完成,天明之前,第二江的浮桥假设完毕。
山县本来计划,凌晨四时以前,浮桥便要在义州西北合适的地方架设完毕,第三师团于四时三十分开始渡江,向虎山前行。可是由于架桥工作不太顺利,推迟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桂太郎率第三师团不待浮桥假好,便开始渡江准备,师团主力列阵于虎山清军阵地正面;大迫尚敏率第五旅团占领虎山东面的高地;立见尚文率第十旅团先占领了中江台之税关局,然后也渡江至虎山西面。这样,虎山便处于日军的三面包围之下。
虎山位于瑷河与鸭绿江交会处,西隔瑷河与九连城相望,南隔鸭绿江与统军亭相对。山拔地百余米,虽不甚高,但险绝峻绝,殆不可攀登,远望之如孤立,山形似乳虎蹲伏,故名虎山或虎儿山,音拗而成“虎耳山”。
唐仁廉见安平河口失守,知大战在即,召集诸将至其驻地大营商讨战守。虎山守将马金叙知悉东路已溃,日人过江,翌日必有战事,遂复唐仁廉,此会不与。这位勇猛善战的守将,是安徽蒙城人,隶属刘铭传,为铭军将领,积功为总兵。
在唐仁廉布置防线时,马金叙认为虎山界于江、河之间,势极崇隆,实占形胜,若先据此山,凭高临下,便可夺敌势而利守御,自愿率部守御此山。
马金叙不参会,唐仁廉亦不气恼,派人宣慰鼓劲,并恳切的传话:“鸭绿江之战关系甚大,虎山存亡悉赖将军,须戮力同心,以御敌人。”
十七日晚间,唐仁廉重新部署兵力,令聂士成拣选精锐驻扎虎山边;毅军继其后背,为游兵策应;刘盛休在瑷河西岸挑挖地沟,埋设旱雷,以防敌人从江对岸架桥偷渡,为了便于往来,还设法在瑷河上搭造浮桥,以接应虎山驻军。他本人则居中调度,何路吃紧,即率同马玉昆一军应援。
这样,清军在鸭绿江防线的兵力便分为三路:“马金叙四营守虎耳山为前锋,聂士成四营守栗子园为接应,刘盛休所部铭军八营驻九连城,分守江岸,是为中路,依克唐阿所部分守宽甸、长甸各隘,堵安平河口,为东路;丰升阿等分守安东县、大东沟、大孤山,为西路。
这般计划,随即被电传至安东,隐蔽布防的五色旗第一师师长钟定国得知后,叹道:“清军这般防御,镇边军、靖边军被配置于东阳河口、长甸河口,间远隔地,不能参与战斗。不仅如此,西路的丰升阿军五千余人也都远隔而不能参战,甚至铭军守御九连城,亦不参战。虎山清军不过九千之数,江自康军二千五百人,系新募之兵,尚未经过训练,毫无战斗力可言。兵力分散,顾此失彼,此战之败局已定,非战之罪,皆因此布置!”
唐仁廉却洋洋自得,自喻为布置密实,军心皆壮,各将有思奋之心,此战大有可为。
十月十八日,晨时晓雾浮江,清军未能及时发现日军的架桥和渡江活动。及至日军先头部队通过浮桥登上岸后,清军才开始发炮阻击。
此时,日军第三师团主力业已渡江完毕,遂用一百二十毫米加农炮向虎山守军炮击猛攻。马金叙虽仅率四营独守虎山,但顽强抵抗,毫无退却之色。尽管日军攻势延绵,一浪接一浪,锐利勇猛。他仍指挥部下英勇还击,黑田久孝麾下炮兵在江左岸,以榴霰弹覆盖清军,以援桂太郎攻势。
隔江而望,晨雾漠漠与硝烟相混,但闻其中轰轰殷殷之响。这震耳的声响,耀眼的火焰,刺鼻的硝烟,翻飞的尘土,四散的残躯所构成的惨烈画卷,实在壮烈而震撼人心。
交战不久,日军右翼在大迫尚敏指挥下,也全部通过浮桥,并抢占了虎山东面的高地,从侧面向清军俯射。此时,驻守虎山边的聂士成军背腹受敌,他一面与马金叙相与联络,一面奋勇抗敌。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日军右翼自虎山东方高岗中逼进,清军据侧面高丘,亦为大迫尚敏所炮击。聂士成顿时陷入异常困难的境地。唐仁廉见马金叙、聂世成兵单难支,形势岌岌可危,立遣马玉昆率毅军步骑三千余人支援。
毅军深得宋庆意志,顽强敢战,沿着瑷河河道,拚命迎战,兵勇皆鼓舞奋发,枪弹如雨,攻势急迫。铭军炮兵率野炮四门亦至,急击日兵,日军左翼汹汹,士气受挫,马玉昆趁势发力,杀得日军尸横遍野,日军阵地开始动摇,攻势被抑制。
桂太郎见急切间,虎山不能夺,便派飞骑奉请司令部指导。山县有朋当机立断,即命立见尚文率第十旅团赴援。此时,立见正在中江台,已占领税关局,接到命令,观察北方形势,只见清军军旗翩翩于空中,叠次逼近友军,赶忙以步兵第十二联队为先锋,自率混成旅团兵赴援。
友安治延中佐(十二联队队长)在虎山,富冈三造中佐(二十二联队队长)在中江台,左右相应,轰击清军各翼。立见尚文冒着弹林炮雨,从虎山左侧迂回,出现在背后,猛冲清军侧面。
而在安平河口的佐藤,本想适时插到虎山背后,无奈沿途鸟道樵径,一山连着一山,道路艰难,未能如愿。
至此,日军的进攻部队已全部渡江。特别是立见旅团以生力军出现,使日军士气大振。
唐仁廉急调刘盛休的铭军赴援,可铭军仅凭垒放炮,几番令其接应,仅至瑷河岸,未过河即止。马玉昆等虽无后援,仍坚持战斗,以大炮数十尊排列桥左,背水殊死力战,炮弹轰驰,声震数十里,清军伤亡鳞叠,犹相持不退。
但是,清军在虎山一线,敌我众寡悬殊,且被日军分割,各自为战,难以久持。唐仁廉无力回天,只得命令马玉昆撤至瑷河以西,聂士成所部仅数百人,兵力单薄,又被日军反复纵兵环攻,力不能支,亦跟随毅军退渡瑷河西岸。只有马金叙仍在坚持战斗,他誓与虎山共存亡,全身被弹十余处,其亲弟督战而亡,先后打退了日军三次冲锋。
最终不支昏迷,被亲兵架着,与残部突围而出,渡瑷河西岸。
十八日上午十时三十分,虎山落入日军手中。
是役,铭军溃西南,盛军败而北,毅军营哨官伤者十六,能战之哨所剩无几。清军战死者五百余人,其中仅毅军即有三百近四百人,约占总阵亡人数的百分之七十。记名提督谭清远被俘。日军死伤二百四十九人,其中死百三十四人,伤一百一十五人,实为激烈。
日军占领虎山,山县有朋将第一军司令部移于虎山,暂住附近民房。野津道贯一同在此露营。桂太郎及其第三师团陈兵于九连城背后,在栗子园附近要地露营,大迫尚敏、立见尚文则露营于大围子及南口。
山县分析形势,决定再接再厉,于明日清晨对九连城发动总攻,命令第三师团为右翼,立见旅团取中央,大岛义昌(第九旅团)为左翼,明晨六时,全军齐攻九连城。
日本军营距九连城甚近,按军中规定,夜间不许点火。可日军人马一日内皆涉水中,湿寒难耐,山县体恤,命解其军律,让各部燃火,驱赶寒气。于是,鸭绿江畔宛然如白昼,本来,这是清军实行夜袭的好机会,可各营头已然胆寒,不敢贸然,只以大炮频射。
九连城在瑷河流入鸭绿江的河口之西,城建于小丘上,瑷河流过丘下,老龙头和虎山耸立于城之东西,颇具形势,故清军以为根据地。虎山虽已失守,但从虎山至九连城须通过瑷河。瑷河自栗子园分为两支流,一宽百丈,一宽七十余丈,河深及马腹,河底石滓水急,非常难渡。
可是清军撤过瑷河西岸立足未稳,未来得及设防。
十月十九日黎明,日军各部整队出发,三路日军成扇面形逼近九连城。当时浓雾弥漫,咫尺不辨,日军不敢突进,只好向城内炮击,但九连城毫无反应,只惊飞鸟雀无数。大岛义昌觉得诡异,命令第十一联队攀墙入城,才发现城内已无清军一兵一卒。原来,刘盛休已在夜间带领铭军弃城而遁,往安东逃窜。
山县有朋进入九连城,以旧税关局为第一军司令部,野津道贯亦率第五师团驻城内。至此,轰烈的鸭绿江之战,除安东一隅,全线崩溃。
在鸭绿江防之战中,清军不仅伤亡惨重,而且各种武器、弹药及军用物资也损失严重。据日方公布的数字,日军缴获大炮七十四门、步枪四千四百支、炮弹三万六百八十颗、枪弹四百三十二万零六百发、精米二千五百九十石、杂谷二千余石,以及马粮和其他杂物无数。
光绪皇帝以“强弱不敌”为借口,原谅了唐仁廉,着其以全局为念,择地稳扎,相机待命。清朝开始通过英国隐秘联络日本,提出停战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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