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皇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红线牵缘时,红线那一头是谁,就要娶(嫁)了谁。
秋霁言老早就吃了晚饭,眼巴巴的等着楚渊带她出去看看,楚渊看了看明显还早的很的天色,只能左哄右哄,保证了半天才将人哄去睡一觉。
毕竟秋霁言才十七岁多一点儿,正是贪玩儿的年纪,楚渊也拿她有时的孩子气没有办法,被人宠大的孩子总是有些小脾气的不是吗?
夜,华灯初上。
长安大街两旁挂上了红灯笼,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让人扫开,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到一起,偶尔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含羞带怯的偷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但又很快低下头去;还未娶妻的年轻人也听着自己父母长辈的唠叨,一定要诚心,找一个贤惠孝敬的姑娘娶进门。
一时间,人声鼎沸。皇觉寺外的姻缘桥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座不算大的石拱桥,桥上放着许多红线,桥头和桥尾的人拾起地上的红线,走过石拱桥就能见到红线另一头的命定之人。
楚渊牵着秋霁言慢慢的走在雪地里,楚渊一身白色银纹衣袍,眉宇间掩盖不住的华贵气质,他温暖的大手覆盖在秋霁言有些凉的小手上,将她的手紧紧拽进手心里,秋霁言穿着蓝色金螭天蚕裙袍,宽大的广袖覆盖住两人交握的手,与楚渊白色的衣袖交叠在一起。
这一白一蓝的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闲庭信步的走在街上,时不时秋霁言说些什么,楚渊侧过头去冲她笑的温柔。
“渊哥,倘若红线那头的人不是自己心系之人,那要怎么办?”秋霁言歪了歪头问。
楚渊轻轻勾起嘴角,“红线那头的人都会是自己的命定之人,这一点儿楚国皇城的人都深信不疑,上到君王,下到百姓。”
“要不我们也去试试?”秋霁言小心翼翼的问。
“好。”
“那要红线那头不是我怎么办?”
不同于秋霁言的疑问,楚渊却是成竹在胸,就算不是又怎么样?本王说它是,它就必须是。
秋霁言兴致勃勃的拉着楚渊来到姻缘桥边,因为两人走的慢,来的比较晚,桥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秋霁言指了指地上仅剩的几棵红线,道:“一定要是哦!”
楚渊附身吻了吻她的嘴角,道:“好。”
秋霁言收到满意的答案,提起裙摆跑到桥头。桥头人也不多,只剩几个姑娘站在不远处,大概是没有找到命定之人吧。秋霁言蹲下身子去捡了一根红线,站起来看了看石拱桥对面,暗道:渊哥,一定要是你!
然后麦开步子往桥上去。楚渊站在桥尾觉得这一切恍若隔世,若是在以前谁要是告诉他以后他会对一个女子百般疼爱,千般呵护,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他一定会大笑对方是疯了,不过,现在……
楚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红线,竟然的逆天重生,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楚渊牵着红线走上桥,随着红线越来越短,越绷越紧,走到桥中央,对着线那头的人,露出了笑,来自心底喜悦的笑。
“渊哥!”秋霁言一手拽紧红线,一手提着裙摆向他跑来。映衬着桥两边的灯笼发出的光,美好的如同初入凡间的仙子。楚渊展臂迎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来生拥她入怀,护她一世平安喜乐,楚渊突然想起自己前世临死前许下的承诺,“阿言,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秋霁言退出他的怀抱,把手中的红线递给他,道:“你看,我大老远从苗疆过来嫁给你,就说明我们有缘,想起未出嫁时阿娘跟我说,你险些抗旨拒婚,是不会对我好的,你们中原人都喜欢三妻四妾的,阿娘说你的妾室什么的会欺负我的。不过,阿娘就是瞎操心。”
楚渊继续搂住她,记得前世秋霁言也是这样,带着满心的欢喜而来,然后那样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楚渊问。
“十四岁那年,我和几个姐姐在那边寻东西,你一身戎装带着三十万大军从那里经过,你记不记得当时你下马跟我说要我早些回家?”秋霁言慢慢说道,语气里满是倾慕。
楚渊恍然大悟,那年他平叛乱大胜回朝,路过苗疆边界白桦谷时,却是遇到过几个女孩子,最后的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他下马对那个最小的女孩儿说道,让她早些回家,免得爹娘担心。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渊源可以追溯到这么远。
“你后来怎么知道是我?嗯?”楚渊牵着人,走下姻缘桥。
秋霁言向前走两步,然后回头看他,笑道:“后来我回去问了阿娘,阿娘说的。”
楚渊一挑眉,秋霁言三句离不开她的阿娘,说真的楚渊心里头还有些吃味,你应该三句离不开我才是啊!
“我岳母大人可真是厉害。”楚渊酸溜溜说了句,秋霁言却没有听出来,笑嘻嘻的点头,“嗯,阿爹说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阿娘不知道的。”
楚渊将人拉回身边,好奇问:“阿娘怎么称呼?”
“苏宁,我阿娘以前叫苏宁。”秋霁言说着,楚渊咋一听苏宁这名字确实十分耳熟,也可能听过同名同姓的吧。
“阿爹说阿娘不是苗疆人,是临江人。”
“哦?”楚渊牵着她慢慢的走回王府。
说到临江的苏宁,楚渊会想起二十年年前被平南王,他的异性叔叔当面拒婚的苏家大小姐——苏宁。那时他才不过两三岁的样子,听人说平南王作为他父皇唯一的弟弟,他父皇便就将苏左相家的嫡女苏宁赐给他作正妃,哪知平南王喜欢上了朝歌楼的歌女,迎娶苏宁那天,平南王也将那歌女娶进门,什么意思大家也都知道,苏宁铮铮傲气站在平南王府大门口,当着长安城所有百姓的面,扔了盖头,砸了凤冠,转身离去,从此杳无音讯。苏左相受此打击和侮辱第二日便告老还乡。皇帝大怒之下赐死歌女,对于平南王却只字不提。
“渊哥?渊哥!”秋霁言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见到没人理他,踮起脚尖戳了戳楚渊的脸颊,有些生气道。
“怎么了?”楚渊用空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啃了一口问。
“怎么这样!跟你说话呢!”秋霁言收回手瞪他一眼。
“跟我说什么?”
“大年初八,阿娘要过来。”说到自己的娘,秋霁言可谓是又爱又怕。
“是吗?怎么不早点儿说?”楚渊倒是很想见见自己的岳母到底是不是那个苏宁。
“忘了嘛,哎,渊哥那边那个是什么?”秋霁言指着不远处的竹筒,楚渊看了一眼,道:“烟花,姻缘牵线这天,长安城会放一晚上的烟花。”
“我去看看!”说着跑远了,楚渊在原地摇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着一张脸慢悠悠的向跑远的秋霁言走去,他还没有对着秋霁言以外的人笑的温柔的习惯。
跑在前头的秋霁言知道,无论自己去到哪里,楚渊总在自己的身边。
姻缘牵线的烟花有人专门放,秋霁言只能站在不远处看。
“轰——”
烟花升上天空,爆炸开来,红色的烟花在空中开放,犹如散落的满天星子,但很快就消失,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自己短暂的美,秋霁言微微抬头看着满天的火树银花,嘴角携着浅浅的笑意,精致漂亮的容颜在烟花的火光下显得有些缥缈,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阻隔了尘世的喧嚣,遗世独立。
不远处,青色衣袍的青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像是要刻进心里似的,青年眉目清秀,像是夫子面前最虔诚的书生。
“世子,王爷在太白楼等候多时了。”青年身边的布衣男子在他耳边低声道。
青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秋霁言,随既笑了笑道:“知道了,甲一去给我只烟花棒。”
“是!”
秋霁言好奇的盯着几个女孩手中的烟花棒,于是回头,道:“渊哥…
身后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里还有楚渊的身影,秋霁言顿时慌乱起来,拨开人群去寻找,每次不论她跑多远一回头楚渊就一脸温柔的站在她的身后,这还是第一次不在,是不是有危险?秋霁言越想越心慌,都怪自己没事看什么烟花!
“姑娘。”身后传来一阵温润的男声,秋霁言回头看去,青衣男子手里拿着燃着的烟花棒,冲她柔和笑了笑。
“你是?”
“在下不过一介商人,刚才在下看见姑娘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不知道有什么是在下可以效劳的?”青年说的和善,秋霁言立即冲他礼貌笑了笑,道:“多谢公子好意,我想不必了。”
“哎,相遇就是有缘,在下姓林,不知姑娘芳名?”青年从始至终都是和善的,这让秋霁言更加怀疑,这人趁渊哥不在接近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姓秋,我还有事,告辞。”说着转身离去,留青年一个人站在原地,“姓秋?”
“世子,世子,王爷已经等急了。”布衣男人从不远处走来,附青年耳边道。
青年深深看了一眼秋霁言离开的方向,道:“走吧。”
秋霁言跑的匆忙,像是身后有厉鬼追她一样,一不小心撞到一堵人墙。
“阿言,你跑到哪里去了?”楚渊惊魂未定,他刚才只不过转身去拿了几根烟花棒,回来的时候怀中这人就不见了,吓的他差点儿魂飞魄散,幸好他仗着内心听到秋霁言在喊他,不然他真的派兵来找了。
“我问你吧,你怎么不见了?”秋霁言嘟起小嘴,不满道。
“我去给你拿烟花棒。”想到自己转身去拿烟花棒的时候,这人正好转头来找自己,不由的想笑,真是乌龙一件。
“走吧,去放烟花。”楚渊牵着她绕过人群,往僻静的小河边去。
当天闹到很晚,楚渊才不得不软硬兼施的将玩的兴奋的秋霁言带回去,看着安静沉睡在自己怀里的人,楚渊就感觉心里特别的暖,大概等过完年就不会像现在那么太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