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干净的长袍,半长不短的头发束在脑后,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夫子面前最认真的学生,但是,就是这个模样让黎红衣在大太阳底下,遍体生寒。
“长安一别,已经有七年,红衣可还安好?”那人微笑道,到真像是旧人相遇,一句简单的问候。
黎红衣淡淡道:“红衣不知世子几时与这些人为伍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真当年不知所踪的平南王世子楚白梵。他笑着摇头,没有理会黎红衣语气里的讽刺,“如今楚国的王爷都还未所出,怎么会有世子?你说是吧?”
“那,你半路拦截我主仆二人作甚?”
“还请丞相夫人府上一叙。”
黎红衣瞪大眼睛,她指着楚白梵道:“楚白梵,你敢!”
“还愣着干什么,请夫人回府!”
“是!”
跟在楚白梵身后的士兵将黎红衣主仆二人压上马车,楚白梵盯着马车意义不明的笑了,这一次,楚渊要拿什么和我争?
长安——
“阿嚏!”楚渊狠狠打了个喷嚏,坐在一旁的秋霁言担心的看他一眼,问:“是惹上风寒了?”
楚渊摇头,“无事,倒是你也不知道多穿些。”
秋霁言笑道:“这才初秋呢,渊哥,白繁若的信上怎么说?”
“他说,让我最近注意些西南和南疆,怕是有大动作了。”楚渊一想到这个就头疼,这安稳日子才过了几年?孩子都没长大就又要开战!
秋霁言走到他身边给他按了按太阳穴,淡淡道:“早知道就不应该放虎归山,这下子好了吧?”
楚渊无奈,他这个祖宗谁都想挖苦,谁都不放过,其中被挖苦的最多的就是司徒雪天和自己。
“阿言,别总是戳我的痛脚好吗?”
“哟!这是要上面子了?你要是不想我戳,那你就不要做啊?里子都快蹬破了,要面子干什么?”秋霁言阴阳怪气道,还不是那眼去斜他,那模样可爱极了。
楚渊看的心痒痒,干脆伸手将人拉进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是不是没有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秋霁言有样学样,“是不是没有让你跪搓板,你是不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呀!”
楚渊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放在心尖子上的人,楚渊顶多冷着脸吓一吓,连重话都是不敢说的。
“最近几日怎么没有看见唯宝?”楚渊这几日确实没有看见那个小霸王,这小子是不是转性了?
“司徒家去了。”
“去司徒家干什么?”楚渊疑惑,平时楚唯最怕的除了他母后就是司徒雪天,可不会巴巴的跑到人家家里去。
秋霁言噗嗤一笑,道:“前几日石头得了只狐狸,唯宝央着石头好几天才答应让他看,今天一早就跟我说了,让乘风和破浪陪着去。”
楚渊也记起这事儿,那狐狸是云彩托人送来的,白白胖胖的小小一团,楚唯看的心痒,求着楚渊也给他捉一只,楚渊哪里敢,这小子得了狐狸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楚唯的退而求其次的去看石头那只。
与此同时,南疆王宫——
南疆王宫十年如一日的春暖花开,白繁若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闲书,一边还指挥侍女泡茶。
尉迟枫大步流星的走进去,侍女赶忙跪地行礼,哆哆嗦嗦的额不敢抬头,白繁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淡淡道:“迟尉,你一来就吓得我这儿的丫头命都去半条,麻烦下次你就在门口别进来了,如何?”
尉迟枫无视白繁若的调侃,自顾自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冷道:“都下去。”
“是。”侍女们像是捡回来一条命一样,赶紧关门快步离开。
白繁若依旧翻着手中的书,丝毫没有理会对面人的意思,尉迟枫也不着急,他拿过一旁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茶。
“大王这两日修养的如何?”
白繁若有翻了一页书,嘴角含笑道:“这人老了身子骨就不利索,修养什么的,也恢复不到年轻的时候。”
“大王明明就年轻力壮。”尉迟枫眯起眼睛道,这个白繁若真的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白繁若依旧看着手中的书,过了一会儿,才无声叹了口气,道:“小枫,都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
尉迟枫愣了一会,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裂痕,他皱眉,“你我也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她或许都不记得了,你还执着什么?”
尉迟枫摔了手中的茶杯,“她答应过我的,白繁若,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然后自己一个人跑的远远的!”
“那是她的决定,你要想清楚他们家的人都是死心眼,你若是攻下楚国,若是成了皇帝,若是用身份逼迫,她会不会应了你我不知道,但是,她大概宁愿去死。”
尉迟枫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道:“这不要你管,你现在就把‘还君明珠’给我。”
白繁若摇头,“‘还君明珠’和‘心字成灰’我都已经给了林羽祈,你去问他要吧。”
尉迟枫突然冷笑,“你让我去问一个死人?”
“什么?”白繁若手中的书落地,然后猛地抬头去看对面的人。
“死了。他和连云城早就死了,两人葬在了一起,有空记得去看看,你们不是感情最深的吗?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大王休息了。”尉迟枫难得好心情的离开,原来白繁若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已经死了。
尉迟枫走后,白繁若都没有回过神来,怎么好好的说死就死了呢?明明他昨天都还收到信来着。
这两个王八蛋,死了都不等他一起,真是没义气!等到了他们坟前一定要好好骂骂他们。明明说好了以后老了就在一起养老,说说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给小一辈的听,然后葬在一处有个伴,这两个人把他当什么了?白繁若摸了摸湿润的脸颊,啧!还好没人看见。
———
“阿嚏!”
连云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林羽祈心疼的给人披上外衣,嘴里念叨着,“怎么起床不穿外衣,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
“估摸着是谁在背后说我了,对了,大傻信里说的‘还君明珠’和‘心字成灰’你放哪儿了,我得赶紧研制出解药,早就跟他说那尉迟不是个安分的,他非要养大,现在好了,被咬了,真是白眼狼。”连云城一脸嫌弃。
“你都说他傻了,这很正常,你先坐会我去找找那东西放哪里了。”林羽祈无压力坑兄弟,然后进里屋去找东西。
是夜,楚国皇宫养心殿灯火通明,楚渊挥退了宫人自顾自的走到桌边,秋霁言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估计是等自己等的久了,熬不住了。楚渊轻轻的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再给人脱鞋脱衣盖被子动作一气呵成,过程中秋霁言都没有醒来,这娴熟的动作想来楚渊已经做了无数次。
楚渊掖好被子,才起身去隔壁看儿子,楚唯早就睡的香甜,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打着小呼噜,楚渊失笑摇头,走过去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回去洗漱睡觉。
怀里搂着秋霁言,心就踏实起来了,过了这么多年,这人早就褪去了那时的青涩,楚渊感谢着上苍,感谢上苍让他重来一次,在秋霁言最美丽的年华了。走进她的生命。
与楚国皇宫平静不同的,就是西南边境了。林枫掀开白布,扑鼻的恶臭让他几乎要吐出来,白布下的人已经面目全非,腐烂的的皮肉里有着白色的蛆虫蠕动,林枫看不下去,放开手里的布,挥手让人抬下去,等到尸体被抬远后,周围的空气才舒服些。
“怎么回事?”林枫问。
副将抱拳道:“启禀将军,尸体是傍晚发现的,在离军营不过两里的地方。”
“发现尸体的人呢?”
“就在外面。”
“让他来见我。”
林枫说完。副将就出去叫人,本来正看着火熬鸡汤的林枫被叫了出来,说是有情况,林枫还以为那楚君真本事东山再起了,那知道会是这样,他又不是司徒雪天,这个明显就是智商近妖的人的事儿,这一会儿林枫突然好想司徒雪天。
“将军,人来了。”
林枫收回神,抬眼看去,这人相貌普通,皮肤黝黑,正要给人下跪就被林枫暗示下的副将拉了起来。
“说说,你是真么发现的?”
“回将军话,小的本是这鱼水村的樵夫,傍晚回家路上看见了东西,以为是谁家掉的,本想着看看值不值钱,那曾想会是那玩意儿,会是晦气。”樵夫一边说还一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就是这人叫声,引来了我们巡逻的弟兄。”副将补充。
“嗯,你先回去吧,有事本将军会派人通知你。”
“是。”樵夫和副将一起出去了,不一会副将才回来,他一会来就看着林枫皱眉沉思。
“将军是想到什么了吗?”副将问,
“先确认那死者的身份。”
“是!”副将领命出去。
林枫坐在帅师椅上直皱眉。他总觉得那里相似,但又想不起来那里相似。